」
許郎君跪在地上,卻脊背挺直。
「稟陛下,臣想活著。」
蕭衡盯著他,咬了咬牙,將一把匕首丟到他面前。
我剛要開口,便被他瞪了一眼。
他又對許郎君道:「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跟著徐姑娘,她若少了一根頭發,你就用這匕首自行了斷,也不必到我面前丟人現眼了。」
我沒想到蕭衡雨夜趕來,只為了說這一句話。
離開時他還狠狠威脅我:「別真給我招來個奸夫。」
我看著他腳下的一攤水漬,忍著淚。
「我只是想去她去過的地方走一遭。」
想看看,她心心念念的狀元郎到底是如何赤誠。
他抹了下我的眼角:「我知道,我等你。」
他在心底補充——「這次,換我等你」。
36
西北民風果然開放。
我一路靠行醫結識了不少人。
有賣身葬父的孤女,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許郎君就已經掏出去一錠銀子。
路遇攔道打劫的土匪,他早早就躲在了我身后。
果然,蕭衡還是了解他的,若真要靠他保護,我早死八百回了。
所以,我們身后一直跟著個絕世高手——離弋。
在山腳下看到一個正在做法事的小道士,一直等著紙錢燃盡,久久方離開。
許郎君好奇去問,以為有什麼講究。
那小道士瞥他一眼,又指著四周的枯草。
「沒什麼,只是怕惹來山火。」
周圍有人上前捐功德,求天師保佑。
愿女嫁個好兒郎的,捐了幾個銅板。
愿家中發大財的,捐了百錢。
愿子孫做大官的,捐了一兩。
許郎君問:「那我愿邊疆再無戰事,百姓安康,是不是要捐更多?」
那小道士閉了閉眼,睜眼時湊到他耳邊。
「天師說,這個可以免費。」
不過,許郎君還是捐了一兩。
希望自己可以活著回到京城,然后做大官。
最后到了一處荒漠時,流沙游走,天地茫茫一片。
我們幾人都口干舌燥,卻遇到了走商的駝隊。
駝背上一個藍眸少年,悠閑地咬著一根野草。
身后跟著一群中年男子,大笑著聊天。
他們是走商世家,每年要在這荒漠上幾個來回,要在路上結識許多人,短暫地行過一段路,到了某個路口,最后分道揚鑣。
他們不停地認識新人,不停地與舊人別離。
我問那少年:「你怕不怕?」
怕不怕未知?
怕不怕別離?
他甩了甩小辮:「祖父曾說,莫問前路,珍惜眼前人。」
許郎君問我:「徐姑娘,你找到答案了麼?」
我點點頭:「我們回京城吧。」
他幾乎喜極而泣,為他那保住的腦袋。
回到京城時,又是一年隆冬時節。
我去了趟青山小院,站在那棵桂花樹下。
師父,我走過了你走過的路,心中疑問已解。
莫問前路,珍惜眼前人。
我要去找蕭衡了。
愿你和你的狀元郎在那邊也能相遇。
打開院門,茫茫雪地中站著一白衣男子,桃花眼中笑意盈盈。
垂眸望我時,眼中燦若星河。
他向我伸出手來,道:「娘子,我接你回家。」
我也彎眼一笑,把手遞過去。
青山見,誤終生。
番外男主
1
我自幼被父皇和母妃捧著長大。
外祖與姨父皆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
母妃希望我日后也能同他們一樣。
變故突起,八歲那年,我被父皇貶去守皇陵。
皇陵太冷,宮女太監都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宮女總是對我動手動腳,一個老太監還扒光我的衣服,雙手在我身上亂摸。
我隱隱知道這不對。
直到他越來越過分,我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我每日吃不飽飯,沒多大力氣,他也是個命大的。
我就一直咬著,任他掙扎。
直到他的血一點點流盡。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舔了舔嘴角,只覺味道有點腥。
見到阿凝時,我已被關在籠中幾個月。
起初是和一只惡犬關在一起。
它會咬我,會撕扯我的皮肉。
我靜靜地觀察它,時日一久,我也會學著它咬回去。
它怕痛,我不怕。
所以,最后我吃上了它的肉。
那年我九歲,第一次食生狗肉。
因為,再不吃,我就要餓死了。
阿凝來時,渾身臟兮兮的,只盯著我手里的肉。
我猶豫很久,扯下一塊扔給她,再多的,就沒有了。
可她卻被嚇暈了過去。
直到天黑,才有一個女子找來。
那女子輕輕地將她抱起,就像我母妃曾經抱我那樣。
她甚至沒看我,只將阿凝抱走。
過了半月,我的狗肉已經吃完了。
我蜷成一團,像是在等死。
可阿凝又出現了,她很怕我,我卻扯住了她裙角。
我甚至看見了她細細的脖頸。
咬上一口,就能喝到那下面的血,我就不會口渴了。
我是這樣想的,但她給了我一根人參。
不是一片,也不是一塊,而是一整根。
自那天起,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偷偷給我送東西。
大多是傍晚,因為,她師父不準她再來。
送得最多的是饅頭,偶爾會有點肉。
她說,她和她師父都不懂廚藝。
她很少說話,我從不說話。
直到有一次,她許久未來。
我一直望著那個方向,我以為那邊是平坦的大道,卻不知那里是陡峭的懸崖。
她來時,把饅頭遞給我,還加了一個雞蛋。
她一直在哭,我第一次開口,問她:「為什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