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向外走去。
朝夕共處數千年,這樣的舉動十分尋常。
林清衡的眉眼清淡,表情清淡。
放在哪一界都是可以當小白臉的姿色。
我以前垂涎許久,卻只是想拿他掙錢,并無雜念。
可不知為何,最近看著心中也有一些悸動。
心虛之下。
我小心翼翼道:「男女授受不親。」
林清衡猛然停下了腳步,看向我的目光霧沉沉的,似乎帶著點自嘲。
良久才粲然一笑。
「叫了這麼久竹兄,你我本是兄妹關系,何必如此拘束。」
他在我的額頭輕點,無奈道。
「全賴你,現在天庭亂成了一鍋粥。」
坦坦蕩蕩。
朗如明月照懷。
我呆了。
不知為何心中涌上一點失落。
10
經過林清衡的講述。
我才知道此時的天庭已經亂了。
全亂了,亂成了一鍋粥。
我從前八百多個夫君大多是仙人歷劫轉世之身。
其中有幾個混得還不錯,是位高權重的正神。
現在他們要來和我再續前緣。
為了爭奪我的所有權,他們彼此打了起來。
我提出疑點:「可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找過我。」
我這才知道,仙人歷劫歸位后,要先閉關十年,斬三邪三毒,洗凈下界帶來的因果。
所以在他們斬斷因果后,和我相處的記憶也就漸漸消失,即使還模糊存在著也沒了那麼熾烈的情感。
更沒有心思去花費精力再去查看一個「掛牌妻子」的人生。
但是容擒掌管因緣鏡。
因緣鏡可窺天下萬事的前因后果。
他歸位時直接順手看了一眼,發現我馬上要開啟第二春了。
才多出這許多糾纏來。
于是我被押上天庭,無意中和他們再次相見。
緣起,緣滅。
再緣生。
因果相續,愛恨輪回。
「不對啊。」
我攤開手掌:「那要這麼算,我豈不是應該重新愛上他們?」
但事實上,我連人臉都忘得干干凈凈了。
只是來不及細究。
林清衡就輕輕將我的手一拽。
無盡的云層忽然在我眼前急劇上升。
我墜了下去。
11
人間江南,正值梅雨時節。
巷道蜿蜒,兩邊白墻青瓦,錯落有致。
我剛剛落地,還有些懵。
忽聽得背后腳步聲隱約。
回頭望去,只見林清衡舉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正從拐角處轉過。
雨滴仿佛透明珠簾般從傘的邊緣落下。
傘下的人,墨發披散,廣袖長袍,五官更是無可挑剔。
惹得路過少男少女紛紛側目。
當得了一句秋水為神玉為骨。
林清衡手里攥著個房牌,還拿著包點心。
我的山頭暫時回不去了,天庭的各仙君都派人在我的本體旁邊死死盯著。
真是可惡啊。
憑什麼人挪人能活,樹挪樹得死。
12
一進房門,他就將那包點心扔給了我。
「桃花酥,吃吧。」
我:「嗯。」
「額。」
「這個。」
「咳。」
我盯著粉紅色的糕點許久,不停吞咽口水。
我腳上的鎖鏈到了人間之后不再顯形,但仍然禁錮著我的妖力。
我好餓。
但是人不能,最起碼不能……
于是我將糕點上的桃花徽記給摳了下來。
連吃了好幾個「無花酥」,我終于找回一點力氣。
13
我正想招呼著林清衡也來一個。
一抬眼卻看見他在床邊脫衣服。
我驚叫一聲。
連忙用雙手捂住雙眼。
從手指縫里不安地看他。
林清衡側過身回答我:「去天庭,受了點小傷。」
占了林清衡便宜。
我很高興。
林清衡太坦蕩了。
我很不安。
難道林清衡和我的兄妹情誼這麼堅固?
我在等著林清衡的下文。
只是我等了許久。
發現他脫了上衣,就躺在床上不動了。
我慢慢地靠近他。
他已經閉上眼睛,呼吸深深淺淺。
他身上傷口很多,整個背上沒有一塊好皮肉。
有些和容擒身上的很相似,比如鞭痕,雷印,和拳印,但傷口都比容擒更深更重。
難怪林清衡要把我帶到江南來。
江南雨水多,竹子長得快。
林清衡睡著后,就自動變成了本相。
一棵竹子。
肯定是縮小過無數倍的本相。
我把小小的林清衡拿起來,手卻被輕微地燙了一下。
只見它周身圍繞著先天鴻蒙之氣,厚重而圣潔。
先天鴻蒙之氣乃天地感應自然顯化之物,是開天前的至寶,大道之基。
就像我娘,作為天地間第一株桃花,才能擁有細細的一縷鴻蒙氣。
林清衡怎麼看,都不是棵能和我共生的竹子。
14
我把林清衡放在水盆里養了兩天。
晚上我抱著水盆睡覺時。
林清衡全身赤裸著濕淋淋地站了起來。
他順手捋了一下頭發,水濺濕了我的被子。
他起身披衣,衣帶窸窸窣窣地摩擦。
昏黃的燈影下,空蕩的風從他的肌理和布料中鼓動,是否也會帶走他肌膚的溫度。
我縮在被窩里咬指甲。
陰暗地喃喃自語。
「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
「喝雨水的我,怎敢喝露水的你。
「一身妖氣的我,怎敢配鴻蒙氣的你。」
直到林清衡掀開我的被子。
點點我的腦袋。
「你有點油膩了。
「起來啦,水盆倒了,床上全是水。
「我收拾一下。」
看見我。
他愣了一下。
「你頭發。」
我往被子里縮了縮。
頭發是我精血所在。
我把頭發剪了一半,泡到了水盆里,幫助林清衡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