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因緣,皆為前定。」
因緣鏡上畫面閃現。
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場景。
32
我去見苦竹。
我和苦竹日常相處。
我帶著苦竹去往上天庭。
一切都和天帝所說一般無二。
直到我提出將我本命紅線——即命定情緣線和苦竹綁定之時。
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天帝的講述。
天庭炸了。
眾仙紛紛提出異議。
「天地不仁。」
「壽星能把壽命都給一個人嗎?財神爺能把財運都給一個人嗎?」
「不妥不妥太不妥了。」
我道:「我也是一個人,你們看我,我難道不會跑不會跳不會喘氣嗎?
「我只是把我個人的情緣給他了。
「天地之間的情緣還在正常流轉。」
但我單薄的解釋并不能讓人信服。
周圍的質疑聲還是不斷。
天帝在上首蹙著眉。
「司緣吶,你看怎麼辦?
「你得證明一下你自己。」
他敲了敲額頭,很是頭疼:
「人心莫測,除非你能把心掏出來給大家看,要不然他們不會信的。
「但你總不能把心掏出來讓大家看吧?」
這麼抽象的要求,我覺得一般人都不會同意。
但巧了,我不是一般人。
我生來至情至性(缺心眼子)。
再加上最近和天帝有些交情,我很信任他,不愿看他為難。
我便道:「可以。」
我直接將手探入胸腔。
心臟乃是我渾身精華所在。
被掏出來時,就化作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天帝眼神一亮:「讓我檢查檢查。」
我身體虛脫了大半。
正托著我的心臟去找天帝時。
我余光瞥見了逐漸湊上來的天兵,和天帝壓抑不住的嘴角。
我停住了腳步。
似乎是天然的直覺。
驟然間,無邊的冷肅自膽邊升起。
天帝道:「怎麼了?」
我回頭看了看苦竹。
雖然脫胎于七情大道中的苦,品階極高。
它能夠滅絕六識,瞬間就讓人失去知覺。
也能讓人心志崩潰,求生無門。
但所謂物極必反。
他雖然長得是個人樣。
但本人的神志也一片混沌,一天內清醒的時間極為有限。
現在正呆愣愣地看著我。
我心底忽然一動。
興許天生天長的我生來就不會權衡利弊,只會隨心所欲。
于是我停下腳步,自顧自地將心臟塞進苦竹的胸腔里。
驕傲宣布:「以我所有善緣為媒,可壓制住苦竹悲苦之氣。
「你看現在好了吧?」
我自覺已經處理完了事,正要過去拉著苦竹的手自行離開。
背后突然傳來了低低的一聲:「放肆。」
我蹙著眉:「怎麼了……」
那句話我終究沒有說完。
因為我背后猝不及防被按了一掌。
那一掌太快了。
我本就剛剖了心臟,一身氣機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天帝這一掌直接拍得我三魂悠悠七魄蕩蕩。
我這才知道。
如果我剛剛真的將心臟交給天帝檢查。
也只會是一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結果。
天帝遣散眾人,拎起了我殘存的精魄,大步朝轉生臺走去。
他在做這些時。
苦竹一直跟著他。
天帝一開始還很警惕。
但是見他的瞳孔一直霧蒙蒙的,神志未開,竟起了逗弄的心。
天帝道:「本來只是想借她之手,收掉你的靈識,中途我還以為能意外收獲一道司緣的精魄。
「卻因你弄巧成拙,兩手空空。
「你拿什麼補償我?」
苦竹不說話。
天帝又在他面前蹲下,像哄小孩子一樣對他說:「司緣死了。
「你把你自己給我,我把她復活好不好?」
苦竹搖了搖頭。
天帝冷笑一聲,赫然起身。
「先天之物,果然涼薄。
「司緣真是,愚蠢至極,還不如給我。」
隨后天帝直接當著他的面,將我殘存的精魄丟到了下界。
33
天帝是靠凡人苦修成仙,即使如今貴為天帝,也是三災九難十劫一個不缺。
稍有懈怠,便會天人五衰,就此隕落。
忽然有一天。
他發現先天之靈,因為直接從虛空中生出,貼近大道,竟什麼都不用做便能不死不滅。
在世間逍遙。
他感到了一點嫉妒。
妄念一起便心生魔障。
天帝想。
他餓了。
想釣點先天之靈吃。
34
天帝拂袖而走。
苦竹待在原地。
他捂著胸口,趴在轉生臺上往下看。
巍峨山脈,錦繡河川,并沒有吸引他的目光。
他只看著那一縷透明的精魂在云層中飄轉。
每次它被風吹得轉一下。
他的心也跟著跳一下。
直到那縷精魂逐漸染上了微微的緋色。
緋色越來越重,越來越凝實,最后落在了一個山窩窩上。
那里漫山遍野,開滿了桃花。
司緣歿,玄陵生。
他混沌的眸子里忽然生了幾絲清明。
然后,他突然跳下了仙臺。
此后第三百年。
苦竹終于完全吸收掉了我給他的那顆心。
靈智全開的那一天。
他給自己取名叫林清衡。
獨自在桃花山上轉了無數圈。
畫面消失了。
因緣鏡上靈光黯淡,憑空裂開了幾道縫。
容擒的額頭上起了豆大的汗珠:
「天帝吞了很多先天靈物,想貼近天道。
「你出去后,不言,不思,不看,直接偷襲,否則就會被感知。」
我睜大眼睛:「你這是可以直接說的嗎?
「他們都說不了,你憑什麼能說。」
剛剛那幾人分明都諱莫如深。
容擒頭上的青筋猛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