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放烙鐵的爐子,鬧半天是個烤爐啊!
小白臉舉起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朝我招了招手:「過來一起吃啊。」
我壓了壓瘋狂往外涌的口水,矜持道:「貧者不食嗟來之食。」
「呵。」他怪笑了一聲。就在我以為他要繼續勸我的時候,這混蛋居然拿起一串自己吃了起來。
聞著那焦香四溢的肉味,每一刻對我來說都像是在上刑。
小白臉嚼得很慢,吃完還不忘用帕子擦擦嘴,看著我說:「這不算嗟來之食,算是禮尚往來。你幫我做些事,我保證你頓頓有肉吃。」
我咽了咽口水,等他繼續說下去。
「聽說你很熟悉大漠的路?」
我咽了咽口水,點了下頭。干我們送信這行的,要說認路,大漠上我稱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
「我需要你幫我畫一幅詳盡的漠北地形圖,從敦州起,跨過突厥,直到烏孫,越詳盡越好。」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盤算著,跟在西北風餐露宿比起來,在屋里坐著就能有吃有喝,好像真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以及,我如果再不吃飯,可能真的要餓死了。
「成交。」我打了個響指。
先威逼,后利誘。這小白臉,有幾分手段。
5
小白臉看著我的吃相直發笑。
他問我:「你幾年沒吃過肉了?」
我兩腮鼓得像倉鼠一樣,含糊說道:「餓你三天試試?」
他只是笑,又遞了一串肉給我,說:「之前那樣對你,只是為了確認你對我朝無害。職責所在,萬望見諒。」
他們漢人說話總喜歡文縐縐的。我豪爽地一抹嘴唇說:「不打不相識唄!」
我只是不記仇,但要說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
在肚子得到羊肉串充分的安慰后,我很嚴肅地清了清嗓子,對小白臉說:「幫你做事可以,但在那之前,你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小白臉打了個請的手勢。
我望向他很認真地說:「我要見你們晉朝的皇帝。」
小白臉噎了一下,抬起自己的袖口,把上面繡的龍紋在我眼前晃了又晃。
我沒明白他在做什麼。在確認我的確不瞎后,小白臉嘆了口氣問:「那你見皇上想要做什麼?」
「送信。」我答道。
小白臉挑了下眉,向我伸出手說:「拿給朕看看吧。」
我抱緊了包袱:「這可不行!你這人怎麼能看別人的私信呢!」
小白臉頓了頓,一臉無奈地說:「你為什麼不覺得,朕就是皇帝呢。」
我愣了下,旋即大笑道:「你可別忽悠我了!你不是姓畢麼?我都聽見林白羽喊你畢夏了。」
小白臉用一種關愛傻子的眼神看了我片晌,慢慢說道:「你不知道麼?陛下,就是其他人對皇帝的尊稱。」
我石化了。不好意思,我們小地方來的人,對你們城里人這些規矩,是真的不懂啊。
6
我盯著皇帝看了半天,搖搖頭說:「不對。」
皇帝叉著手倚到了椅子背上,滿臉期待著我還能再說出什麼鬼話。
我說:「寫信的人跟我說,晉朝的皇帝都五十多歲了。你看著也就剛到二十吧?」
他說:「嗯哼。」
我接著說:「寫信的人還跟我說,皇帝身邊會有很多人跟著,你怎麼就光棍一個?」
他說:「啊哈。林白羽和他帶的那些人,全都聽朕的。」
我又問:「寫信的人還還跟我說,皇帝手上習慣戴一枚玉扳指,你有嗎?」
他說:「哦吼。」
皇帝伸出左手擺在我眼前,我一看還真有,他的拇指上戴著一枚瑩潤剔透的玉扳指,看起來很不便宜。
我陷入了沉思。種種跡象表明,對面這人說的應該不是假話。
皇帝想了想,開口道:「我覺得吧,你說的那個人,可能是我爹。」
7
我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問他:「那你爹在哪呢?」
皇帝斂了笑容,垂著眼睫說:「我爹,已經殯天三年了。」
「唔……」
我縮回到椅子里,想著應該安慰他幾句,卻對這種事又實在沒有經驗。畢竟我連自己的爹娘長什麼樣子,都從來不知道呢。
皇帝倒沒有難過太久,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問我:「所以那封信,現在可以給朕了嗎?」
我點了點頭,拿過我的包袱,在里面一通翻找。
寫信的人跟我說,這封信過于重要,寧可毀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可作為一個職業操守良好的信使,我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因而我偽造了百十來封無關緊要的信混在一起,只有我才知道,哪封信才是真的。
然后我又把包袱團成了個球貼身綁在肚子上。總不會有人,無聊到去摸一個有孕之人的肚子是真是假吧。
我從包袱里摸出一封寫著「父親安啟」的信,遞給皇帝。
他啟了信封,從中抽出兩頁薄薄的紙來。可方看過了開頭兩句,他卻瞬時變了臉色。
「把白羽喊來。」皇帝向身旁軍官吩咐道,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就跟他說,予寧有消息了。」
8
我怕再被關在那鬼地方餓上三天,忙跟在皇帝身后一起出了牢房。
林白羽趕到的時候,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他對皇帝行過禮后,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可見我站在旁邊,卻欲言又止。
皇帝看了我一眼,說:「朕讓人帶你去沐浴,你若還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跟底下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