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跑過去看他,又哭又笑地說:「師父,你睡蒙了吧?這是御藥房,哪來的明濟書館?」
難不成我只能在明濟書館煮茶嗎?
林白羽卻皺了眉,掙扎著爬起來問:「伊伊,你現在到我這來,不是擺明了要和蘇皓凝對著干麼?陛下夾在中間,這讓他太為難了。」
我氣不過,林白羽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幫蕭予安說話?我怒道:「師父,你怎麼還那麼護著蕭予安?你該不是喜歡他吧!」
林白羽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有成親,若說是因為有什麼龍陽之癖,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麼一想,我更生氣了。
林白羽笑得牽動了傷口,他問:「伊伊,喜歡陛下的人,是我嗎?」
我躲閃著他的目光,說:「我已經跟蕭予安說過,我想回西北了。」
林白羽一驚,差點就要下地。
他一定要我坐著聽他把話說完,好像我一站起來就會立刻跑掉一樣。
他說:「伊伊,我最知一個人情動時是什麼模樣。陛下他心里是有你的,如果你心里也有他,那就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千萬……千萬不要像我一樣,這樣的傷,是一輩子都抹不平的。」
那天我第一次知道,林白羽心中竟一直裝著個女子。只是他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去揭那道傷疤。
49
我懷著滿腹心事離開了御藥房,漫無目的地在宮道中游走著,一抬頭,卻發現自己竟到了同文館門口。
我才發覺,這段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的,已經許久沒有來拜訪過柳先生了。
我很想進去跟柳先生說說話,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個很溫和的長輩,也是個很好的朋友,總是能在我迷茫的時候給我些開解。
我正要抬腳進去,卻看到蘇月凝竟從同文館中走了出來。
她眼眶紅紅的,好像剛哭過。她應當是很多人都會喜歡的那種女孩子吧,乖巧、柔弱,看一眼就我見猶憐。
我心里卻有股無名邪火躥了出來。她來搶蕭予安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柳先生都要搶。
蘇月凝也看到了我。大概這段時間她也聽到了些與我相關的流言,沒有再客氣地喊我姐姐,神色中夾雜了幾分排斥。
氣勢上不能輸。
我綰了綰鬢邊的碎發,昂首闊步地往同文館內走去。
「哼。」
「呵。」
擦肩而過時,我們都清楚地看到對方翻了個白眼。
我進到同文館中,卻并沒有看到柳先生,書案上的紙張還攤開著,想必他只是暫時離開一會。
鬼使神差的,我往書案上瞟了一眼,心卻一下子揪起來了。
那張紙上寫的,是草擬的立后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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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
聽見柳先生的聲音,我從詔書上慌亂地抬起頭來,見他端著茶杯面露詫異,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出現在這里。
不知怎的,一見到柳先生,所有的委屈一下子都繃不住了,眼淚跟開了閘一樣,嘩嘩地往下流。
柳先生明顯是被我嚇到了,忙拉著我坐下問:「來來來我看看,伊伊這是怎麼了?」
我拿著詔書,抽抽噎噎地哭道:「這上面的詞,全是夸蘇月凝的……她哪就有這上面說的那麼好了……」
什麼柔明裕德,溫儀恭淑,我讀都讀不順溜。
「伊伊,等會等會。」柳先生拿過詔書,指著上面的字問我,「這上面也沒寫名字啊,你怎麼就知道是夸月凝的呢?」
嗯?
我擦了擦眼淚,又把紙上的字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好像還真沒寫是誰。
大意了。
柳先生是想笑的,可見我這可憐巴巴的模樣,他還是盡量忍著。
「你說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怎麼老有小丫頭來找我這個老頭子哭呢。」
柳先生把紙放到一旁,又說:「這是禮部草擬的文書,說是先拿過來給我掌掌眼,哪知道鬧出這麼大誤會。」
我撇撇嘴,嘟噥道:「現在這上面是沒寫蘇月凝的名字,可誰知道將來會不會。」
柳先生抿了口茶,他似乎總能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從容。
他溫言道:「伊伊,我給你講些陛下年少時候的事吧。」
我坐直了身子認真聽。
柳延敘說著:「先帝去得很突然,那時陛下才不過十七歲,他是得了消息連夜從外趕回來的,戰袍未脫就直接披上了龍袍。
「陛下御極的這幾年,內憂外患自不在少數,可他一一都挺過來了,著實讓人佩服他作為帝王的手段。
「先帝離開時,還未來得及給陛下納妃,其實這些年朝中關于立后的諫言就沒斷過,只是陛下一直以政務繁忙為由,遲遲沒有敲定人選。但如今,陛下已年逾二十,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定下來了,就算沒有月凝,也會有其他人。只不過……」
我猜他想說,只不過我恰在這時,一頭闖了進來。
蕭予安會娶誰,從來都不是以我的意志為轉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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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柳先生喝了口水,接著說,「陛下所做的每一項決定,都是與朝臣之間的博弈,本來就沒有哪件事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
立后這事也是一樣的,看似是兩個年輕人的婚姻,可實際上卻是不同勢力間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