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行。」蘇皓凝卻快他一步,持劍擋在了蕭予安面前。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陛下,您跟著他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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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蕭予安的目光一寸一寸涼了下去,他審度著蘇皓凝道,「大敵當前,你卻要朕臨陣脫逃?」
蘇皓凝絲毫不懼,直挺挺地答道:「陛下,您的安危與敦州城同樣重要。臣身為您親命的主帥,絕不能將主君置于險境中。若陛下執意要戰,那便先處決了臣吧。」
「你!」蕭予安喝了出來。他拿劍柄指著蘇皓凝,怒道,「我大晉的土地,一寸不可失于外族之手。你這樣做,是想讓敦州棄了朕,還是讓朕棄了敦州?」
「陛下,只要臣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將敦州拱手讓與他人。」蘇皓凝在蕭予安面前跪下,鄭重說道,「只要陛下還在,我大晉就永遠都沒有敗。所以陛下,這里交給臣來抵抗吧,我大晉還有萬萬子民,等著陛下去予寧予安。」
蕭予安眉心一顫,我知道,他這回是聽進去了。
予寧,予安。他父親是將對這天下的希冀,給了他最摯愛的兩個孩子。
蕭予安澀聲道:「好,朕答應你。那這敦州城,就拜托給蘇將軍了。」
蘇皓凝對蕭予安深深拜下,說:「陛下,趁著城還沒被圍死,您趕快走吧。伊伊姑娘最認得路,您跟她去找林將軍,等與大軍一會合,我軍必定所向披靡。」
說罷,他也向我致了一禮,說:「陛下的安危,臣就拜托給伊伊姑娘了。」
我還了一個大禮,許下對他的承諾:「定不辱使命。」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蘇皓凝不那麼討厭了。他是個鐵骨錚錚的男人,我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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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蕭予安扮作尋常百姓,在十幾個死士的掩護下,趁著夜色策馬奔出了敦州城。
突厥人的攻勢已經漸盛,敵人彎刀反射出的寒光近在眼前。
我和蕭予安騎在馬上拼命狂奔,耳畔唯有呼呼的風聲掠過。我不時能聽見刀劍相交的摩擦與將士痛楚的哀嚎。那是晉朝的征西軍用生命給我們鑄成的壁壘。
天色破曉的時候,我們終于甩開了突厥人的追擊,可隨我們從城中出來的死士,也已寥寥無幾了。
但我跟蕭予安絲毫不敢停下,我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繼續揚鞭奔逃在無垠的戈壁上。
身后的朝陽一點點從地平線上升起來,紅得跟血一樣。不知此刻的敦州城,血色是否比這更為悲壯。
我們策馬跑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快晌午的時候,我身下的馬忽然蹄子一軟,把我從馬背上甩了出去。
戰馬躺在地上哀哀嘶鳴著,它都已經跑不動了。
蕭予安的馬也累到了極致。他飛身下了馬背,奔向摔在地上的我,焦急地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受傷。
我倚在他懷里,從來沒覺得如此疲累過。
「我沒事。」我捂著摔痛的膝蓋,掙扎著站了起來。看著身邊人一臉的擔憂,我挑了下嘴角,說,「蕭予安,你這回無論如何可都甩不掉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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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
蕭予安扶著我站穩,他的手卻絲毫不敢松開我半分。
我向四周看了看,大致能確定我們現在所在的方位,再往前走便就是茫茫大漠了。
我指了指前方:「前頭不遠處有個沙洲集市,我們或許可以去那休整一下。
」
雖說不算太遠,可要用腳走起來,我們也走了將近半日。
到了集市時,已接近日暮,我和蕭予安又渴又餓,當真和難民沒什麼兩樣。
打尖的窩棚下炊煙四起,蕭予安扶著我找個地方坐下,說:「伊伊,你先歇會,我去去就來。」
我看他理了理衣擺,連著去問了幾家做飯的生意人,可回來的時候依舊兩手空空,神色還有些窘迫。
「你干什麼去了?」我沒看明白他這頓操作。
蕭予安支吾著答道:「我想去給你要點吃的,去問了幾家,人家都不搭理我。」
見我笑了出來,他更有些磨不開面子了,紅著臉說:「我覺得我說的挺客氣了啊,他們是不是官話不標準啊,跟聽不懂我說什麼一樣。」
我笑得雙肩發顫:「大哥,人家是生意人哎,是要看銀子的!你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人家也不可能對你開善堂呀。」
我向四周看了看,見有一隊波斯的商人正在不遠處歇腳。我拍了拍蕭予安的肩,說道:「看我的吧。」
我擼起袖子,又拾了根草棍叼在嘴里,讓自己顯得更狂野些。然后從領口中將我那枚柳葉墜子掏出來握在了手里。
蕭予安攔住我問:「伊伊,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嘖了一聲:「咱們需要錢呀,我拿這個跟他們換去。」
蕭予安思量片刻,摘下他手上的玉扳指遞給我說:「用我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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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回去。
「這是你爹留給你的東西,你不能丟的。」
蕭予安卻很堅持:「伊伊,我好歹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但你這墜子,或許是跟你家人唯一有關的信物,如果丟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了。
」
我有些猶豫了。可我這輩子真的還能找到自己的家人麼?
蕭予安拉過我的手把扳指塞到我掌心,溫言道:「快去吧,我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