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刻鐘后,當我牽著兩匹駱駝,拎著一布袋胡餅外加幾吊錢回來時,蕭予安的眼神里泛起了光。
他揉了揉我的頭,笑道:「伊伊,你究竟是什麼神仙啊?」
我沒好意思告訴他,方才我在忽悠那群波斯人時,說自己是在長安做皮肉生意的。我指著蕭予安說,到長安報我名字就可以找這樣的小白臉時,他們才終于痛快地付了錢。
我買了兩套異族胡商的衣服,換下我們從敦州帶出來的行裝。在大漠上行走,扮作西域的商客至少不會引人懷疑我們的身份。
我換好衣服出來,蕭予安卻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我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摸了摸腦門上的額間墜問他:「哪里不對嗎?」
蕭予安說:「伊伊,你這樣可真好看。」
58
我給兩匹駱駝起了名字,分別叫沙沙和漠漠。
我的漠漠是個五歲的小姑娘,它走起路來的時候屁股一扭一扭的,還很喜歡在我身上蹭癢。
沙沙的脾氣有些暴,總是對蕭予安愛搭不理,每回都要我拿著吃的哄好久,它才終于肯讓蕭予安騎到它背上。
蕭予安好像有些怕沙沙。有好幾次我聽見蕭予安騎在沙沙背上嘟嘟囔囔地給它說好話,夸它高大威猛腿長跑得快,最后再順便祈求兩句,千萬別把自己從背上甩下去云云。
大哥,你還記得自己是皇帝嗎?
但話說回來,我們能不能順利走出這片沙漠跟林白羽匯合,就全看沙沙和漠漠的了。
現下是西北最好的時節。天空藍得沒有一絲云彩,綠洲上的胡楊林跟鍍了一層金子一樣。
我和蕭予安日夜兼程地行走在大漠中,唯有駝鈴和我們為伴。
蕭予安的功夫的確很厲害,就地取材做了套弓箭,可以把天上的飛鳥打下來。我現在最開心的事就是看見頭頂有鳥撲棱著飛過,那意味著我們晚上又可以開葷了。
大漠上的夜晚寧靜而祥和。
蕭予安把鳥穿在木扦子上,在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他做燒烤好像很有一套,外酥里嫩,肥而不膩,如果他不是皇帝,那去當個廚子應該也不錯。
我在周圍尋摸著干柴草,聽見蕭予安喊我說:「伊伊,開飯啦!」
我應了一聲,肚子早就已經餓得咕咕響了。
蕭予安正背對著我盤腿坐在沙丘上,火光在風中時大時小,映得他頭頂一陣陣冒金光,就跟菩薩顯靈了似的。
我忽然起了陣玩心。
我悄無聲息地游走到蕭予安身后,蒙住他的眼睛在他耳邊粗聲說:「我是這大漠上成精的狐貍,把肉交出來,我就答應放過你!」
蕭予安笑出了聲,他的睫毛在我掌心一顫一顫的,弄得我好癢。
他握住我的手從他眼睛上拉開,回頭看著我,輕聲說:「伊伊,狐貍精是勾引人的。」
他的唇色紅且柔軟,氣息輕輕噴在我的手上,就像狐貍尾巴在人的心尖上撓呀撓,弄得我癢癢的。
我忽然有些怕,想把手從他掌心中抽出來。
蕭予安卻沒有放開。他喉結微滾,道:「伊伊,別放過我了。」
59
我和蕭予安并排躺在沙地上。
深夜暗到極致時,天空仿佛是個圓形的穹頂,漫天繁星沉靜而悠長地一閃,一閃。它們已點綴了這片天空千百年,曾照拂過無數途經這片大漠的旅人,而今也照拂著我們。
我將雙手枕在腦后,溫柔的夜風穿過曠野,浮動了我的衣袖。
「蕭予安,你覺得大漠的星空,好看嗎?」
「太美了。」他喃喃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當初我要去長安時,也曾這樣躺在大漠中,不過那時只有我一個罷了。
我望著高邈的星夜,緩緩說:「蕭予安,我跟你說個事吧。我其實騙你了。」
他偏頭看我:「你騙我什麼了?」
我依舊平躺著,說:「我帶你走的其實不是去找林白羽的路。我是要把你拐跑的,拐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那你就永遠只是我一個人的了。」
他一個打挺坐了起來。
過了很久,我才聽他問了句:「真的?」
他還真信了。這呆呆的樣子,怎麼那麼可愛啊。
我噗的一下笑了出來:「假的。逗你玩呢,最快兩日,你就能跟大軍會合了。」
我拉著蕭予安躺下,側過身背向他說:「我睡覺了啊。」
可我只是睜眼枕著手臂,沒有一點困意。
小時候,善堂的老夫婦怕我們在大漠中亂跑,總是編瞎話嚇唬我們。說沙漠里有拐小孩的壞人,要是被他們拐走,就去給人做媳婦啦。
可那樣的人,我是一次都沒遇到過。但我現在,多想做一個那樣的壞人啊,把蕭予安拐走,我娶他做媳婦吧。
60
我很久很久都沒睡著,卻聽見蕭予安那邊有了些響動。
我趕緊閉上眼,假裝自己已經睡過去了。
可他只是坐了起來,好像在安靜地看我。
過了很久,我聽到他悄悄問了一句:「伊伊,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我閉著眼睛不說話,感覺到他在慢慢向我靠近,他的氣息呼在我的臉上,些許溫熱。
我沒有動,只是緊張地握起了拳。
他的氣息在我唇邊停了一會,可之后還是慢慢上移,最終在我額前的墜子上,落下了淺淺的一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