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轉頭,看見蕭予寧抱著劍站在月色下。
「姐?」蕭予安愣住了。
昭寧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蕭予安摟著我的手上。她玩味地看著蕭予安,笑道:「臭小子,出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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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予安憋紅了臉,他在蕭予寧面前簡直就是只捋順了毛的貓。
蕭予安嘟噥著在我耳邊說了句:「她拿著劍呢,我懶得跟她吵。」
我捂著嘴笑了。我看他就是對昭寧公主怕得很呢。
「陛下!」林白羽的喊聲,打破了蕭予安的尷尬。
我看見林白羽打馬疾馳了過來。他臉上滿是血污,若是不說話我差點都沒認出來那人是他。
雖然那些血基本都不是他的。
林白羽翻身下馬,對蕭予安行了一禮道:「陛下,蘇將軍那邊又追蹤到了些突厥人的動向,正在找您呢。」
話還沒說完,我卻聽到身后啪的一聲響。
轉頭,我見蕭予寧的劍掉在了地上。她就站在那,怔怔地望著林白羽,眼底卻漸漸蓄了瑩瑩點點的光。
林白羽在看到她的一瞬,所有的神情都凝在了臉上。
「殿下?」林白羽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在發抖。
「哎。」蕭予寧含著笑答。
這時,小桑沐卻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他黏在蕭予寧的腿上,好奇地看了看林白羽,問:「阿娘,這是誰啊?」
蕭予寧飛速抹了抹眼角,把孩子拉到面前,望著林白羽輕聲說道:「這位叔叔是……是娘年少時很好,很好的一位朋友。」
他們目光中便有萬語千言。
蕭予安拉了拉我的衣角,低聲說:「咱倆別在這戳著了,讓他們單獨說兩句話吧。」
我忽然就明白了。林白羽在昏迷中喊的「殿下」
是誰,他求而不得的那位女子,又是誰。
那個帶領萬人大軍血戰沙場,在朝中忍辱負重都未掉過一滴眼淚的林將軍啊。那天晚上,我看見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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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予安把我接回了晉軍的大營。
在這里,他看遍了我身上的傷痕。當著我的面,蕭予安雖沒說什麼,但后來我卻聽說,突厥的俘虜被他下令全部處決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我也聽說了在我離開敦州城后的這段時日里,晉軍都經歷了些什麼。
敦州城破之日,蘇皓凝假扮蕭予安詐降,卻在突厥人戒備最薄弱之時絕地反攻,既保全了敦州城,又給了突厥一記重創。
而后,他跟林白羽里應外合,將突厥軍分而化之,各個擊破,才有了此次的大勝。
蕭予安把我保護得很好,他不讓我操心那些雜事,只讓我安心養傷。
可日子過得越平靜,我的心事就越重了起來。
蘇皓凝立了如此大功,回長安后定是征西第一大功臣,加官晉爵自不必說,即便是想推他妹妹做皇后,怕也會有許多人支持吧。
昭寧公主那麼得先帝的寵愛,都沒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更何況我呢?
可我卻不能把自己的憂思表現出來。
我很想去見見柳先生,問問他我現在該怎麼辦。但我卻發現,他并不在軍中。
蕭予安跟我說,柳延這次再訪西北,又得到了些有關他那位夫人的蛛絲馬跡。他尋訪到,他的夫人似乎在與他分別后誕下過一個孩子。這場仗一打完,他就立刻動身離開軍營了。
「噢。」我喃喃說,「仗打完了,大家都在團聚。
真好啊。」
可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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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蘇皓凝在大營中打過幾回照面。
他對我的態度轉變了好多,見到我時會以軍中之禮相待,甚至讓我覺得,他對我有些尊敬。
或許蘇皓凝這種人,對信守承諾之人就是會更重惜一些吧。
林白羽奉命去追擊突厥余部,軍營中就更沒有人能與我說得上話了。白天我不是睡著就是躺著,只有晚上蕭予安處理完了軍務,才會來陪我聊上一會。
后宮里那些妃子的生活,得多無聊啊。
我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然就真要悶出病來了。
我煮了奶茶,想給蕭予安送去。可走到中軍帳前,卻得知蘇皓凝正在里面。我本想過會再來,可帳中人的談話聲,不經意地飄進了我的耳朵里。
我聽見蘇皓凝說:「陛下若實在喜歡那女子,封個妃也便罷了。若您真是要一意孤行立這麼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做皇后,只怕會寒了滿朝文武的心吶。」
不論我做了多少事,在那些朝臣心中,終究只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啊。
過了很久,我聽見蕭予安說:「你讓朕再想想辦法。」
手里的奶茶不知何時翻在了地上,看著那一地狼藉,我忽然就想開了。
不是早就打算要離開了嗎?猶猶豫豫這麼久,又是在留戀什麼呢。
能全心全意喜歡過一個人,對我這個孤女來說,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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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住處,在桌邊安靜地坐了一會,細細品咂著我與蕭予安在一起的種種過往。
末了,我摘下脖子上的柳葉玉墜,放到了桌上。
我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道:蕭予安,這東西就當賠你的玉扳指了。
你留著,當個念想吧。
我離開的時候,帶走了漠漠。它也是個小姑娘呀,跟著商隊從那麼遠的地方走來,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