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舒服了?」月月一臉擔憂,「我先把你送回家。」
「不是。」我笑笑,「那邊有個熟人,我打個招呼。」
月月點點頭,「那待會聯系。」
負責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我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來,揣著手,像個魔怔了的偵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遠處的露天禮堂。
半個小時后,我見到了江深。
他瘦了一些,一雙眼黑沉沉的。
西裝革履,脖子上打了新郎結。
腦子里轟地一聲。
我站起來,慢慢往前走了幾步。
他穿著前世我親手設計出來的衣服。
領扣,也是一樣的。
站在長廊盡頭,遠遠望向終點。
像一個姍姍來遲的新郎。
那一瞬間,我恍惚地看見了舉著手機,無措的自己,站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喊著江深的名字。
兩個場景最終聚合。
江深掏出了戒指,舉起來。
「阿晏,你愿意嫁給我嗎?」
風突然靜了。
一絲疼突然從心臟里鉆出來,撞在我胸腔上,既然變得越來越劇烈。
我站在江深的后方,看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他仍然沒有察覺,舉著戒指,面露茫然。
他在等什麼呢?
等我嗎?
江深舉了一會兒,最后無奈地垂下頭,嘆了口氣。
「本來想親手給你帶上的,結果到死,都沒實現,你帶著四個月的小家伙,很難過吧。」
我驟然抓住了裝飾用的藤蔓,渾身抖成一團。
江深……
也重生回來了?
還是說,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冰冷的空氣灌進了鼻腔,我仿佛掉進了冰窖,聽他聲音發顫,「對不起,阿晏,我……」
他哭了,低頭抹了把淚。
我走了兩步,張了張嘴,下一刻,江深的西裝口袋里傳來了手機鈴聲。
他接了個電話,搓了搓臉,聲音沙啞,「好,我馬上歸隊。」
我仿佛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緊縮從喉嚨開始,漸漸絞到心口。
最后,看著他把戒指小心翼翼地裝進懷里,轉身離開,竟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我從花園禮堂出來,路上撞了好幾個人。
他們隨口罵了幾句,「沒長眼啊!撞了人不道歉。」
下班高峰,車水馬龍。
紅綠燈炫目,車鳴聲刺耳,逐漸在我的感官中幻化成一片融合在一處的光怪陸離,最后只剩下耳鳴。
路口的大屏幕上,正在滾動播放一條新聞。
我麻木地抬起頭,新聞條印在眼睛里。
本市發生惡性傷警事件,有三名警察因公殉職。
一個是方臉的大叔,一個是黑黑的高個,一個是小年輕。
名字也有:李曉文、方宇和趙凌。
我盯著看了一會,撲通一聲,軟倒在路邊,什麼都聽不見了。
9.前世婚前
這天,江深回家的時候,桌子上擺了很多照片。
阿晏坐在茶幾旁的絨毯上,眨了眨眼,「看,這里有好多你的照片,虧你總說沒朋友。」
江深把毛呢大衣掛在門口的架子上,拆掉了領帶,在阿晏身邊坐下來,攬住她,「都是以前的了,沒看頭。」
阿晏心安理得地躺在江深懷里。
「你這人怎麼一點不念舊!」
她抽出一張照片,「這兩位大叔,和小年輕,都是誰?」
江深默了默,「都是一起創業的兄弟。」
阿晏故作哀傷地嘆了口氣,「都說商人重利,難不成鬧掰了,連兄弟都沒得做?」
「不是。」江深笑了笑,「路子不同。要是幾個公司混著攪和,哪天我出問題了,還得拉他們下水。
」
阿晏覺得這借口怪好笑的,「你是黑社會嗎?這就不來往啦?」
「最好是不來往。」
她實在理解不了江深的邏輯,抱臂嘟噥道:「你怎麼靠不住呢,哦,兄弟不做了,女朋友就不會被拉下水了?」
江深臉色一緊,「不會。」
阿晏笑著坐在江深腿上,攬住他的脖子,軟綿綿地撒嬌,「哥哥,這麼愛我呀?」
江深紅了耳根,認認真真把阿晏裝進眼睛里,手摸了摸她的頭,重復道:「永遠不會把阿晏拉下水。」
阿晏突發奇想,湊近他,「萬一,我是說,萬一真的我就倒霉——」
江深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那就不來往了。」
這是他們談戀愛以來,阿晏生的最大的一次氣。
她擰青了江深的胳膊,怒罵:「你個犟種!又不是要死要活的事,犯得著跟我斷絕來往?」
江深被罵愣了,他彎彎唇角,想去親她,被阿晏惱恨的躲開,繼續罵:「你就是斷絕來往,我也要粘著你!除非你真的不愛我了。」
江深被她逗笑了,「只要說這句就行?」
「我也得信啊……」阿晏捏著江深的耳朵,不解恨地咬了口,「我們哥哥這麼愛我,眼睛里都是愛,怎麼可能呢?」
江深沒說話,反而盯著四人的合照出了神。
那張照片,靜靜地躺在桌子上。
從左邊開始,是:江深,李曉文、方宇和還在上大學的趙凌。
10
我是被月月從交警手里帶回來的。
因為我癱坐在路邊,在長達半個小時的紅綠燈交替里,仿佛傻子一樣,一動不動。
月月在外面跟交警道歉,后來上了車。
「阿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她給我系好安全帶,「江深不會又來 PUA 你了吧?」
我臉上還印著泥印子,渾身臟兮兮地,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氣,靠著玻璃窗,「你表哥,認不認識警察學院的人?」
「認識啊,怎麼了?」
「幫我打聽一下江深吧。」
反光鏡里,我的臉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