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朝!」
陸言和突然叫住了我。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別說,還怪好聽的。
「怎麼了?」
于是我看到陸言和第一次朝著我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眼眶依舊通紅。
卻像是珍寶掃去了陰霾。
他說:「陳叔說,我爹娘還活著。」
下一秒,有根木筷子塞到了我手里。
說筷子也不算。
那玩意的另一頭削得很尖。
陸言和似乎有些心虛。
他別過頭不敢看我,語速飛快:
「我、我不會再犯糊涂了,我得活著去見我爹娘!」
本應是極好的消息。
可不知為何我心里卻隱隱有些發堵。
不過這也沒什麼的。
我長吐了口氣,又揚了揚手上的黑布袋:
「那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這腿是能恢復的。」
陸言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他好半晌都不曾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你先前給了診費,」我笑了笑:「果然人還得做好事啊。」
當時陳叔差一點就要死了。
是陸言和給的那袋銀子讓我湊齊了救命的藥材。
如今這銀子又回來救了陸言和。
9.
鎮子上有個姓宋的大夫,以前當過軍醫。
但性子古怪。
陳叔帶回來的東西是宋大夫要的,這才讓他同意給陸言和看腿。
「我要是不答應,這屠夫得一天天煩死我。」
宋大夫板著臉哼了聲。
我沒忍住反駁:「那您也沒少吃我送的豬肉啊。」
老頭子瞪我。
最后扭頭看著陸言和:「她雖配不上你,可那份心意卻是真的。」
陸言和抿著唇,快速看了我一眼后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腿能治。
需要斷腿重接。
很疼。
且重接后的恢復也需要日復一日地堅持,否則功虧一簣。
「這法子也不一定能成。正巧我也需要準備些東西,你們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說完宋大夫就把我們趕了出去。
我瞧著陸言和眼底的光亮又黯淡了不少。
我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就只是準備了一桌飯菜,要給陸言和補補身子。
可這人吃著吃著,就突然哭了起來。
「殺豬的,」陸言和低著頭,死死咬著唇壓住聲音里的顫抖:「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啊?」
我點頭:「是啊。」
可陸言和反倒是被我這誠實給噎住。
他咬牙:「你生得這般丑,除了殺豬又沒有其他本事,憑什麼喜歡我!」
我抓了抓頭,不知道怎麼回答陸言和這個問題。
于是我試探詢問:「那我不喜歡你了?」
「你憑什麼不喜歡我!」
陸言和又惱羞成怒。
瞪著我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撲上來啃兩口。
如今這幅模樣,倒是有了幾分初見時那般高高在上的生機。
左右說話都是錯。
我不吭聲了。
可陸言和反倒是安靜了下來。
「殺豬的,」他又叫我,說:「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啊。
我心想。
我早就知道了。
可不知為何,由著陸言和親自說出來時,我心里還是有些堵的難受。
還發酸。
「可你救了我,我應當報恩。」
陸言和避開了我的目光,語速也越來越快:「我、我還未同你說過我家中之事吧?」
于是我便得知了陸言和本是將軍府的幼子,上面還有三個姐姐,自小就備受寵愛。
他在京城犯了事,就被他爹娘趕到這里來,說要養養性子。
可陸言和剛到太平縣沒多久,將軍府就出了事。
說是謀逆。
「那打斷我腿又百般折辱我的人,是晉王府世子。
我先前仗著有將軍府在,行事上從不收斂。那人強搶民女,欺壓百姓,我便設計讓他斷了條腿。爹娘便是因此想著讓我來避一避風頭。」
后來將軍府落敗,斷了腿的就成了陸言和。
「我原以為他不讓我死是想更折磨我。」
陸言和扯起一抹笑,眼底激動的光越來越明亮:「可如今看來應當是因著爹娘沒死,他不敢對我下死手,卻又忍不下那口氣。」
「那你打算回家了?」
我問他。
那點光芒瞬間一僵。
陸言和抬頭看我,張了張嘴。
最后深吸了口氣:「你我未行周公之禮,不算真正的夫妻。若是我能回去……你也跟著我一塊回去,到時、到時我護著你!」
可除了護著我以外呢?
陸言和低著頭,說不出來。
也對。
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小公子,而我只是一個貌丑的女屠夫。
我們本就不合適。
于是我笑了笑:「好啊,那我就等著了。」
許是沒想到我會應得這麼爽快。
陸言和一愣,最后悶悶地嗯了聲。
似乎并沒有那麼高興。
10.
陸言和臉上開始長肉了。
他也樂意出那院子活動活動。
我陪了一兩次后,陸言和就不愿意我一直跟著了。
「你不要殺豬掙錢了?」
他瞪我:「這治腿的診費可貴!說好了的,回了京城我護著你,但在此之前都得你護著我的!」
誰曾想幾個月前隨手就拋出一袋銀子的陸小公子如今對著一文錢都能斤斤計較。
行吧。
我托了村里的小孩陪著。
卻不想隔天就出了事。
我趕去時,陸言和跌坐在泥潭里,渾身臟兮兮的。
可素來愛干凈的他顧不上整理儀容,抓起地上的石頭就要往人身上砸去。
卻被其他人攔了下來。
那男人還覺不夠,啐了聲:「我說的不對嗎?你那婆娘就是個天煞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