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著氣收起表格:“那行吧,離婚冷靜期三十天,三十天后,你們準時一起來領離婚證,逾期就會撤回離婚申請。”
走出離婚登記處,也才九點十八。
傅銘安習慣性的為夏晚晴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夏晚晴遲疑了一步,停下了。
“你快去醫院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傅銘安只猶豫了一瞬,便關上車門,干脆的說:“行,我先走了。”
尾氣噴在夏晚晴腳邊,她目送傅銘安遠去,鼻尖酸楚不已。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下淚意,這時,一滴鼻血卻滴了下來。
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怎麼也止不住。
“怎麼回事……”她有些慌亂,無措的蹲在路邊,仰著頭。
直到用完一包紙巾了,仍是無用。
夏晚晴只好匆忙打車去了醫院。
南城第一附屬醫院,腦科。
夏晚晴拿著重新拍的片子,她攥緊手看著鄭醫生緊皺的眉頭,像一個被套上絞刑繩的可憐囚徒。
好半天,鄭醫生才輕聲道:“我們可能要把化療的時間提前。”
夏晚晴怔住了,藤喉嚨發緊:“提前多久?”
“明天,你做好準備。”
夏晚晴從診療室出來,視線茫然的看著走廊的白光燈。
燈光冰冷而刺眼。
好半天,她松開手里緊攥的處方單,對自己說:“別怕,做完就好了,別怕……”
深吸一口氣,她振作起來,拿著處方單去一樓繳費。
繳費處。
夏晚晴看著繳費單上的四千八的金額,手有些抖。
這只是一個月的口服藥藥錢,后續還有化療費和手術費……
交了錢,她心情沉重的拿著處方單和繳費單去排隊拿藥。
黃色的等候線站滿了面帶愁容的人。
夏晚晴捏著單子,正要排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你到醫院做什麼?”
她僵硬的轉過身,果然是傅銘安。
他一身白大褂,面色不太好。
夏晚晴手下意識的將單子往后藏:“沒什麼……”
這時,一個清脆女聲插嘴:“傅醫生,請問她是?”
夏晚晴這才看到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漂亮女醫生。
她對傅銘安的態度親昵自然,正好奇又堤防的看著自己。
夏晚晴的心無端一沉。
卻聽傅銘安淡然回:“我的前妻。”
“是……”夏晚晴怔在原地,心口一瞬的疼,她低下頭喃喃道,“我們離婚了。”
即便還沒拿到離婚證,在傅銘安心里,他們離婚了。
女醫生眉頭一挑,卻是上前一步,伸出手來:“你好,我叫彭嬌,是銘安的助理醫生。”
她親熱的叫他銘安……
“你好……”夏晚晴怔然的伸出手,這時,一個推著輪椅的中年男子著急的路過,沒注意撞了她一下。
夏晚晴拿在手上的單子散了一地。
“這是什麼?”彭嬌撿起了地上的處方單。
第四章 替他說對不起
彭嬌只看了一眼,便被夏晚晴奪了回去。
她面色僵硬的捏著單子說:“沒什麼的,只是有些感冒……”
傅銘安并不在意她的解釋,他看了看表,只留下一句:“你拿了藥就回去吧。”
說完,他便沒在看夏晚晴,帶著彭嬌匆匆離開了。
夏晚晴緊繃的肩膀松下來。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單子,默默地轉身到藥房排隊。
癌癥,是說起來很可憐的病,但她不想讓傅銘安同情她。
通往手術室的路上。
傅銘安走得飛快,彭嬌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
走到手術準備室,兩人正用酒精凝膠消毒,傅銘安卻突然問道:“她剛剛拿了什麼藥?”
他神情沒什麼變化,彭嬌消毒的動作卻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一些消炎藥吧,不是說感冒了?”
吉非替尼,治療腫瘤的靶向藥,也算消炎藥的一種吧,她想著,又笑著跟傅銘安說:“什麼時候娶我?”
傅銘安沒回答,表情嚴肅的戴上手套:“要做手術了,專心點。”
另一邊,夏晚晴拿了藥。
小小幾盒,是幾千塊的重量。
回到家已經快日落,余暉泛著酡紅。
路過小區外的超市,夏晚晴想了想,走了進去。
——明天就要做化療了,今天做點好吃的打打氣。
臉上揚起微笑,她走進超市。
經過進口生鮮冷柜,她的視線被一箱鮮艷飽滿的橙子吸引。
夏晚晴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橙子。
正準備稱一點,她一看價錢標,一斤竟然要28.9!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氣,伸向橙子的手又頓住了。
想到包里那張四千八的繳費單,她怔然站了一會兒,轉向了普通區的橘子。
九毛八一斤,也挺好。
回到家,夏晚晴剝開橘子塞在嘴里,酸酸甜甜。
橘子和橙子,也差不多,她含著橘子滿足的笑了笑。
吃了藥,夏晚晴這一晚終于睡著了。
又靜又黑的屋子,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她蜷縮著,睡夢里眼角濕潤。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
雖然沒有太陽,但是也沒有雨。
夏晚晴一個人來做化療。
她躺在醫院的床上,閉上眼睛,冰冷的針頭刺入靜脈,隨著藥水進入身體,沒一會兒,她就滿頭大汗。
反應是從沒想過的惡心疼痛,血管里好像爬滿了螞蟻,卻也只能忍受下去,任由螞蟻啃噬全身。
做完化療,周圍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了。
夏晚晴一個人蜷在床上緩了很久,青白唇色讓她看起來幾乎不像個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