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哼一笑:
「不錯,就是你爺爺我。」
這一番驚嚇,燕昭是徹底清醒了。
「怎麼是你?!」
他聲音顫抖,如山崩地裂一般。
我將蓋頭隨意丟到他身上,浪蕩一笑:
「你新婚妻子大喜日子跟人跑了,本王這不是怕你獨守空房心情郁結,特意給你送上份大禮嗎?」
「怎麼樣,這個禮物可還喜歡?」
「嗯?夫君?」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逗趣兒般地叫他。
這招調包計并不復雜,燕昭很快想明了其中的關竅,眼睛中浸上血絲。
我絲毫不擔心得罪曾跟著父親征戰沙場,立下過赫赫戰績的小將軍,裝模作樣道:
「好好一樁姻緣,嘖嘖。」
「倒是可惜了那對海東青。」
「燕小將軍,你說呢?」
見燕昭不說話,我愈發囂張起來。
「上京這地界,誰人見了本王不是阿諛奉承,卑躬屈膝。」
「你燕家顯赫是不假,但也別忘了,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沒有我李氏皇族,你燕家能有今日榮光?嗯?」
我將喜服脫下,隨意一丟,站起來大搖大擺就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想起什麼,我又回過頭,邪笑道:
「燕昭,你的吻技生澀得很啊,不會還是個雛吧?」
說罷,我心情極好地回過頭朝外走去。
「啪!」
一只滾燙的手從身后掐住了我的脖頸,一把將我摁在了門上。
我錯愕地艱難偏過頭,正好對上燕昭那雙充斥著勃然怒意的眼睛。
「燕昭你……唔!」
話未說完,咽喉上那雙手就鎖緊了。
「安王這份厚禮——」
燕昭那張尚還青澀的臉上露出一種冰冷和強勢。
「我就卻之不恭了。」
6
「怎麼樣?宮里有消息嗎?」
見侍從進來,我從床上坐起來。
「稟王爺,宮內暫無消息,將軍府和武英侯府那邊也沒有太大動靜。
」
我有些詫異。
我攪黃了燕謝兩家的婚事,還給燕昭腦袋開了瓢,雖說消息被刻意瞞下了,但總會走漏一些風聲。
這兩家沒在皇兄面前參我,皇兄也沒找我問話。
真是奇怪。
「不過……不過……」
侍從額上流下汗。
「有話直說。」
我不耐煩道。
「王爺恕罪,外頭不知從哪里傳來風言,說,說王爺并非先帝爺親生!」
我一愣,第一反應是荒謬,隨后怒火中燒。
「放肆!」
我咬牙切齒道:
「給本王查!這些謠言是從哪里傳來的!給本王查清楚!」
讓我沒想到的是,隨后幾天謠言愈演愈烈,幾乎到了盡人皆知的地步。
甚至連出個門,都會被人用異樣的目光掃視一通,往日常跟在我身后的那幫紈绔如今也少往我跟前湊合了。
而和我關系最好的謝頌寧,在我壞了他妹妹的婚事后,也再沒來找過我了。
但最讓我在意的是,皇兄已經很久沒有召見我了。
連我遞上去請安的折子,也如石沉大海一般,再無回音。
直到一天朝會上,大理寺卿領著御史臺一幫老頭,直陳我并非先帝皇子,乃是賢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假孕從宮外抱來的野種,并痛斥我混淆皇室血脈,挾勢弄權,假公濟私,貪污受賄,不敬宗親,孝期納妾等十數條罪名,滿朝文武紛紛上奏,要求從嚴懲處我欺君大罪。
可高坐明堂的天子聽完后神色淡淡,拋下「再議」二字后就散了朝。
聽到這里,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不管外面的傳言是真是假,憑我們數十年的兄弟情分,皇兄不會不管我的!
我立即備了馬車進宮。
幸運的是,這次皇兄肯見我了。
再見到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時,我故意沒有行禮,天子也只是掃了我一眼,并未怪罪。
見我傻站著遲遲不說話,李道訓終于開了口:
「在外面受委屈了?」
聽到這句話,我鼻子猛地一酸,險些就落下淚來。
「皇兄!」
天子放下御筆,緩步走到我跟前。
他比我高上不少,少年時殺伐果決,雷厲風行,十幾年的帝王生涯,將他磨礪得沉靜平和,喜怒不形于色,愈發捉摸不定。
此刻居高臨下俯視著我,少了平日里身為兄長的溫情,顯出帝王的冷漠和倨傲來。
我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皇兄,你不肯見我,是因為外頭那些謠言嗎?」
李道訓微微挑眉:
「哦?什麼謠言?」
我咬牙道:
「說我并非父皇親子,不是……皇室血脈。」
天子淡淡開口:
「這件事,大理寺卿已經暗訪查證過了。」
我的心提了起來——
「你的確不是皇家血脈。」
仿佛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懸在我頸上多日的刀終于落了下來。
李道訓拿出一沓折子給我,目光沉沉:
「朝臣們眾口一詞,要朕從嚴懲處,不少人讓朕殺之以儆效尤。」
「以燕、謝兩家為首,靖國公蕭家,吏部尚書王家,京兆府尹,包括新科狀元沈未等十數家,卻上書讓朕看在多年兄弟情誼,留你一條性命。」
「燕昭和謝頌寧更是想讓朕把你交由他們處置。」
「李望庭,你以為他們護著你性命,是想干什麼?」
我惶恐地看向那神色莫測的天子。
「這些年你四處招惹是非,若不是有朕,你早就被這群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但從前護著你,是因為你是朕的手足至親。
」
天子輕佻地挑起我的下顎。
「如今,你打算用什麼來換取朕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