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面露驚詫。
誰也想不到,帝駕親臨,竟是為了一個并非皇室血脈的假王爺。
謝頌寧面色微變,卻還是鎮定道:
「臣與安王自幼交好,因此多留了安王幾日,望陛下恕罪。」
天子神色淡淡。
「西郊大營缺一參將,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最適合。」
「即日便去就任吧。」
李道訓說得隨意,卻不知在眾人間掀起多大的波瀾!
參將主管西郊各種事宜,謝頌寧這一去,仿佛是某種被放逐出京的信號。
謝頌寧俯身謝恩。
片刻后,李道訓就啟程回宮了,全程沒有給過我一絲目光。
但經此一事,無人再敢輕視我。
老侯爺客客氣氣地為我安排進宮的馬車。
臨走之際,我抬步走到謝頌寧身邊。
見我過來,他雙眸亮得驚人。
「不管是你還是燕昭,都比不上皇帝。」
我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譏諷。
「同樣是賣,我為什麼不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呢?」
9
熟悉的沉香味道縈繞在鼻尖。
李道訓款款坐在龍椅上,于上首居高臨下俯視著我。
「還沒想好嗎?」
我澀聲道:
「皇兄,一定要這樣嗎?」
「王府的田契、鋪子、財寶……豢養的那些暗衛,我愿意悉數上交。」
「我保證從此循規蹈矩,不再惹事生非。」
聽完我說的話,李道訓微微一笑:
「你的財富、權勢、地位,都是朕賜予的。」
「同理,朕也可以隨時收回。」
「你如今還擁有什麼,和朕講條件呢?」
我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當日暮時昏黃光線暈染到宮殿中時,我終于動了。
我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走到至高無上的天子身邊,俯在他膝上。
「既如此——」
「臣弟愿意侍君。
」
……
「要說最近這上京最大的事,莫過于安王重獲盛寵,陛下不僅加封了安王的食邑,還將富庶的平州也劃為了安王的封地,榮寵可謂是更甚從前啊!」
酒樓內,說書人口若懸河。
「那安王不是說不是先帝親生的嗎?怎麼陛下還對他這麼好?」
「就是,一個冒牌貨,就是殺了又能如何?」
有人問道。
「這個嘛……」
說書人撫了撫胡須。
「有人說是因為陛下顧念舊情,還有人說因為安王知曉一些皇室秘辛,輕易動不得,還有……」
說書人壓低了聲音:
「傳聞陛下鑾駕親臨侯府,就是為了找謝府要人,那安王現在還住在宮里呢!這放在哪朝都是不合祖制的,因此有人傳說安王與陛下……」
「放肆!」
還不等我發火,一道清亮的聲音就怒然打斷。
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許久未見的燕昭。
「連陛下都敢編排,你有幾個腦袋?」
燕昭在人前向來穩重少言,極少這樣疾言厲色。
坐在他對面的白衣男子也淡聲道:
「無稽之事,理應慎言。」
竟然是沈未。
他二人什麼時候有來往了?
我如今也懶得思索這些,起身準備回宮。
卻不想先前飲的酒后勁著實有些大,踉蹌中不小心扯開了隔絕外界的圍布。
我毫不在意地將布往地上一丟,又扔了錠銀子在桌上,轉身就要下樓。
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后一陣噼里啪啦桌椅翻倒聲,然后一個人影擋在了我面前。
是燕昭。
不過片刻,沈未也來了,仍舊是從前那副雅致清華的樣子,默不作聲緊盯著我。
難道是來尋仇的?
我挑了挑眉。
「有事?」
燕昭眉心微蹙,遲疑道:
「你……近來可好?」
呵,我都上了龍床了,還有什麼不好的?
我面無表情。
「很好,讓開。」
一旁的沈未突然出聲:
「歷代皇子年滿十四就要搬離皇宮,即便是奉召入宮也不能留宿,王爺在宮中滯留一月之久,實在不合理。」
我的火氣一下子就激起來了。
「怎麼?你們一個兩個被我虐上癮了?趕著上來關心我?」
我眼眸動了動:
「知道我為什麼總在宮里嗎?」
「因為——傳言是真的。」
看著他們兩人驚愕的神情,我帶著惡意一笑:
「所以這些話,你不如去跟李道訓說。」
10
「怎麼這個點才回來?」
見我背著月色回來,李道訓問道。
「回了趟王府。」
我簡單回答。
「是嗎?不是因為遇見了什麼人?」
我如今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一聽這話,火氣直冒:
「你又派人跟著我?」
李道訓突然語鋒一轉:
「朕的弟弟,當真是受歡迎得很吶。」
這是什麼酸言酸語。
我相當不耐煩:
「你到底想說什麼,沒事我去睡了。」
卻不料李道訓伸手攬住了我的腰,還輕輕捏了捏。
「瘦了。」
我掙扎著推拒,就聽他繼續道:
「一個月后西山園林有場會獵。」
我面露驚詫。
一般皇家圍獵一年一次,今年春狩已過,按理說不會再舉行了。
李道訓將手從我的腰上挪開,放緩了聲音:
「好好玩。」
皇帝突然下旨今年新增一場秋狝,文武百官雖然驚訝,卻沒什麼反對聲。
畢竟今上圣明,又向來不喜奢華,尊崇簡樸,對比起那些動輒修高樓、愛奇珍的皇帝,一場秋狝簡直不算事。
一月轉瞬而過。
浩浩蕩蕩的隊伍足足行了一日才到西山行宮。
獵場離西郊極近,因此一部分士兵被抽調來護衛天子,身為參將的謝頌寧也在其中。
我騎在馬上不經意掃了他一眼。
看著比以前瘦了,身上的肌肉也精煉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