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對我笑得這麼開心過。
移動如灌鉛的雙腿走出公司門口時,我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路過的流浪漢遞給了我一張紙。
“你哭得太慘了,”他撿起半根別人抽剩的煙嚼在嘴里,“難道比我還慘?”
他席地坐在我旁邊,開始自顧自訴說自己的故事。
從小邊照顧殘疾父親邊讀書,不得已從一個富婆那里賺錢給父親治病,被人故意將事情捅到學校,學校取消了他所有的榮譽和獎學金。
因不愿再向富婆低頭,他欠了很多債,但父親還是因錯過最好治療時機去世,自己的醫療專利申請則被實習的公司偷了,還反過來告他,要他賠錢。
“考上A大時,我以為自己會有嶄新的人生呢。”他自嘲一笑。
“你如果需要錢,我有。”我說。
“不必了,”他說,“活著太累了。”
第二天,我開車去找顧玄安和采玥時,聽說江邊昨夜有一具男尸。
幾個小時后,我也死了。
昨晚之所以去酒吧,是因為我記得他曾說過,是一年前在那個酒吧被人看上的。
沒想到真的找到了他。
而這一世,我希望不光自己,他也能好好活著。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問他。
齊琛咬了咬唇。
“我……父親病了,現在在住院,每天花費都不少,我需要……”他似是難以啟齒,“一個來錢快的方法,有人和我說,很多有錢人去那個酒吧,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他臉漲得通紅,后面的話已說不出口。
“那你愿意來林氏實習嗎?”我問。
“什麼?”他驚訝抬頭。
“你也看到了,林氏醫療在行業內還只是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我們需要新鮮的血液和智慧。
”
“我……還只是個學生,你是讓我……當銷售嗎?”
我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
“你可以先在研究部實習,你父親的病需要多少錢,可以以工資形式預支,等你以后什麼時候有錢了再還就可以。”
“研究部?”他愣住了,“不是只要博士嗎?我怎麼配……”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配?“我搖搖頭,“相信我,你一定會是一個很有成就的人。”
上一世他那個被偷走的醫療專利,別說博士,教授都不一定做得出來。
齊琛愣愣地看著我,眼眶突然紅了。
“謝謝你!”他別過頭,擦眼睛,“我一定,不會讓你看走眼。”
我笑笑。
當然不會了。
他本來,就應該是個耀眼的人啊。
我讓財務給齊琛預支了工資,并給他配了最好的研究資源。
我相信,這一次,我能改變我們倆的命運。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和顧玄安雖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幾乎沒有見面,也沒有說話。
和上一世的冷戰情況差不多,但不同的是,上一世我天天以淚洗面,想盡辦法和他和好。
這一世我卻每天都在公司工作到九、十點才回去,一次都沒有聯系過他。
直到周五下班前,我突然想起,我的一個人名章,還在顧氏大廈我的辦公室里。
于是我便開車過去拿。
誰知才一進公司,就碰到了采玥。
她一頭大波浪,穿著一件深紅色的低領連衣裙,手中提著的,是一個餐盒袋子。
顯然是已經入職一段時間了。
見到我,她愣了下,居然露了個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
“不介意的話,一起喝杯咖啡吧。”她說。
6
公司一層的咖啡廳,是顧玄安接手顧氏后,我提議開設的。
為的是給員工一個可以休憩和提升幸福感的小場所。
而此刻,我和他的初戀,一起坐在咖啡廳里,一人手捧一杯奶茶。
“這是我最喜歡喝的奶茶,以前留學時,有家中餐廳賣的就是這個味道。”采玥撩了撩她的大波浪,笑道,“我也是服了他,我不過隨口說希望樓下咖啡廳里能賣奶茶,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能找得到那餐廳老板,把配方買過來。”
“我知道,”我淡聲說,“因為這個咖啡廳可以賣奶茶,是我批的。”
采玥的臉一僵。
顧氏是顧玄安結婚后接手的,他開始忙不過來,顧父信任我,所以公司的一部分業務,還有辦公室和后勤都歸我管。
上一世顧玄安讓辦公室提交賣奶茶申請時,只寫的是員工建議。
我覺得豐富一下咖啡廳的品類也不是壞事,想也沒想就批了。
后來也是一次和采玥見面,她“無意”透露出個中緣由,我才知道這奶茶,原來是顧玄安為采玥而設。
我為此和顧玄安又吵了一架,他說我不可理喻。
“咖啡廳本來就是為員工設的,員工的建議當然要聽。”我喝了口奶茶,“味道確實不錯,以后有其他建議,采小姐也可以繼續提。”
說罷,我不顧臉色逐漸發白的她,放下奶茶,提起包就要走。
走了兩步,身后的采玥突然站了起來。
“林卿,你這樣困著他有意思嗎?!”
我腳步一頓,“什麼?”
“死守著一個不愛你的人,我覺得你好可悲。”
“是嗎?那采小姐未免太悲天憫人。”
“他那麼有趣的一個人,看看現在被你變成了什麼樣子?”她提高了聲音,“以前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是自由的,快樂的,而你卻逼著他和你過無趣和循規蹈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