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室友直夸學妹貼心。
我無話可說。
還約我去壓學校的操場,去看社團表演,去看一場電影,去看她們大一的籃球賽。
小朋友把「普通學姐學弟」忽略得淋漓盡致。
我一問,她就無辜地望著我,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地說:「哥哥,我哪里又做錯了嗎?學妹不可以請學長看電影嗎?散步聊天也不行嗎?又沒有牽手……」
「……」
學妹是無辜的,只怪學長要求多。
是吧?
8.
國慶節文藝表演活動,她有個群舞。
今晚上練得很晚,拜托我去接她。
我想著她一個女孩子確實不安全,去了。
到了舞蹈室,南宮離一身黑色裙子站在門口,看著對面墻上的一幅畫。
燈光不是很亮,墻上許多美術生的作品。
晃眼一看,身后那間黑咕隆咚的舞蹈室仿佛無窮無盡的空間怪物。
正張著大嘴好像要將她吞噬。
又好像,她就是這個怪物的主人,張牙舞爪地等著獵物上鉤。
很矛盾。
似乎發現了我的注視,她回頭精準地看向我。
眼神犀利,敏銳。
又冰冷。
我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南宮離眼睛一彎,眸光溫軟乖順,綻放笑容。
純真無邪。
「哥哥。」
聲音輕柔,又乖又蘇。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兒攀爬而上,直至繚繞心間。
心臟驟然一縮。
和其他跳舞的同學揮手道別,我和南宮離一起下樓。
然后……
她從花盆后拿出一枝玫瑰花,從雕塑后拿出一杯奶茶,從花瓶后拿出一盒甜品……
舞蹈室在三樓。
樓梯間的墻面,綠植和一些泥塑、雕塑的藝術品巧妙地嵌進墻里,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燈光和陰影襯映,綠植和藝術品的和諧,分開都是獨特的景致,相融又是另一種美。
第一次經過這面墻,十分令人驚嘆。
經過三年,見怪不怪。
今天,每一個凹槽里都是驚喜和期待。
等下到一樓,最后一個凹槽。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一個老男人竟然十分期待一個女孩子準備的驚喜。
羞恥,又興奮。
有一種被重視被在意的感覺。
南宮離抬手伸進去,摸出來了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
被驚喜砸昏的頭一下子清醒了。
這肯定不行……
她才十八……
而且求婚也該是我……
盒子打開了,里面躺著一條編織紅繩,上面有兩顆紅翡珠子。
「……」
我想打死剛剛胡思亂想的自己。
「哥哥,生日快樂。」
9.
周濤小朋友為了追許言,組織看一場愛情電影。
我完了。
想到要和南宮離看電影,竟然有點興奮,有點羞澀。
電影院昏暗朦朧。
只有電影畫面上的光在跳躍。
忽明忽暗。
為了互不影響,座位選得互相離了八丈遠。
好在人少,我坐的位置能準確捕捉左下方的王成宇和右邊的周濤。
「哥哥,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話?」
我的手被她握住了。
我飛快抽回手:「你……」
他抿嘴,雙眼在昏暗中明亮又水潤。
濕漉漉奶狗眼……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軟萌無辜的模樣……真的……
有點萌。
「哥哥,什麼時候讓我當你女朋友啊?」
我緊張地直吞口水:「你、你很好,但是太小了。」
才十八呢。
南宮離突然湊近,眼珠子里閃過一絲狡黠。
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朵上,酥酥麻麻。
我噌一下站起來。
爆米花嘩啦撒了一地。
她仰頭看我,光線朦朧中眼睛雪亮,仰望的姿勢莫名有一種虔誠感。
「哎,前面,擋住了。」
后面傳來不滿的聲音。
我一下子坐到旁邊的空座,盯著電影畫面,目不轉睛。
南宮離變了。
已經不是那個陰郁又兇狠的小丫頭了。
我也變了。
我變得不單純了。
「哥哥,抬一下腳。」
聲音近在咫尺。
我心里一慌,反射性躲開了腳。
低頭看。
南宮離縮在座位下撿我撒落的爆米花。
牽著長裙下擺,已經兜了好些。
莫名想起小時候,第二年除夕各家各戶去拜年領糖果紅包,我依然把我的那份塞給她,祝她新年快樂,她就是這樣牽著衣服,難得地露出笑容。
牙齒白花花的,晃眼。
可惜,沒能和她過第三個除夕。
她在醫院病床的模樣在記憶里浮現。
我默默蹲下,幫著撿。
一次心軟,次次心軟。
南宮離笑容乖巧,眼睛彎成月牙。
「哥哥,你真好。」
好人卡發得挺利索。
我也會。
「你也很好。」
10.
回到寢室,包里多了一個紅色絲絨盒子。
盒子夾著一張便簽。
一行字鐵畫銀鉤。
「哥哥,這兩顆紅翡珠子,像不像紅豆?入骨相思,你可知?」
一股熱氣直沖頭頂,臉刷一下就燙了。
我緩緩打開盒子。
盒子里靜靜睡著兩顆紅色溫潤水亮的耳釘。
「哎,你手里是拿的啥?」王成宇咋呼的聲音響起。
我啪一下合上盒子,往包里一揣:「沒什麼。」
三個男人圍攏過來硬搶。
我拿出盒子,藏下便簽。
然后被陰陽怪氣說了一通。
我承受得住。
11.
南宮離陪我上課,在我專業書里翻出一封情書我是沒想到的。
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個薄薄的信封,白色的,封面上畫了個鮮紅的桃心。
還有「予清辭」
三個字。
「哥哥,這是什麼?」
聲線發顫,聲音低啞,雙眼發紅。
又期盼,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