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臂不見了。」龔隊垂眼看著我,沉聲道,「我抽調了你哥車禍現場的卷宗和監控,有點怪,等會給你看。」
「現在的話,這現場有點血腥,確定要看嗎?」龔隊朝我指了指警戒線里面。
冷冷地道:「石陽說你能接受,可我見多了當場吐和昏過去的,還是先問一句。」
石陽對我很了解。
我在看到滿地鮮血,以及還沒來得及收的殘破肢體時,并沒有吐,只感覺遍體生寒。
那麼碎,那麼散……
如果真是車撞的,得多快的速度,多大的車……
那報復的東西,得有多重的怨氣?
可她到底要報復的是什麼?
9
我在案發現場,和龔隊確定我爸左手小臂失蹤,又以家屬的身份簽了字。
確定我沒事后,龔隊讓我先去看一眼我媽,再去找他。
鎮上的派出所,并沒有法醫室,所以這些尸體,包括從我家里拉出來的,都是放在醫院的太平間,等法醫來確定。
他讓我去看我媽,意思也很明顯,讓我問一下這背后的事情。
我到病房的時候,我舅兩口子正臉色惶恐地站在門口。
一見我來,立馬就說道:「處理好了嗎?你媽醒了,在打點滴,家里沒事了吧?那你就先看著點,我們先回趟家。」
跟著兩口子,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剛走沒兩步,就接了個電話:「知道了!知道了!就回來,不會留的……」
一邊說,一邊回頭看我。
小鎮上是沒什麼秘密的,估計家里靈棚死人的事,他們也知道了。
幾條人命,都是慘死,他們肯定害怕。
我站在門口,朝他們鞠躬道謝。
人家肯來幫我照看,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
舅媽臉上有點不好意思,卻還是被舅舅扯著進了電梯。
轉身進病房,我媽靠坐在床頭,雙眼發直。
我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幫她把打著點滴的手背,放進被子里。
「我說過,做那種事要遭天譴的。」我媽眼睛跳了跳。
她臉如死灰:「可你堂伯說,結陰親,不讓他們當孤魂野鬼也是好事。你哥就負責運,其他的他不知道,也不用管,找也找不到他身上。」
我聽著愣了一下,這事堂伯也有參與?
可他死在棺材里,并沒有被「車禍」啊?
轉念一想,堂嬸是媒婆,以前也幫村子里的人結過陰親……
問其他的,我媽就一直絮叨著:「都是報應啊,天譴!」
后面護士來換水,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給龔隊打了電話,告訴他盜尸結陰親這事,可能是由我堂嬸牽線的,讓他順著這條線查。
就目前來看,可能是那具被盜的女尸在報復。
至少除了二癩子,都和這事有著直接或間接的聯系。
就在我和龔隊解釋完后,電話那頭的龔隊朝我沉聲道:「那邊家屬來認過尸了,縫在你哥頭下的,不是丟的那具。」
「被盜的是具懷孕六個月,服農藥自殺的女尸。你哥頭下那具,你也看到了,明顯沒有懷孕……」龔隊似乎也頭大。
朝我沉聲道:「我已經聯系車禍現場的警察了,當時給你哥收尸的,確實沒有看到什麼女尸,貨箱也是空的。」
「殯儀館那邊也確定過了,縫合收斂的,絕對是從現場回來的你哥的尸體。那具無頭女尸,這麼……咳,與眾不同,他們不可能沒印象。」龔隊語氣有點無奈。
沉聲道:「如果這事和你說的一樣,那你和你媽得多注意安全,盡量還是和石陽在一起。」
龔隊還要再說什麼,旁邊就傳來了誰哭嚎的聲音,他只得掛了。
我握著手機,感覺這事越發地詭異了。
如果縫合在我哥頭下的女尸,不是偷盜的那具?
那是哪來的?
女尸的頭,和我哥的身體又去了哪?
我實在是頭疼得不行,但現在這情況,只能先守著我媽,等她情緒穩定點,再問一下,有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
堂嬸那邊,也不知道龔隊能不能問出什麼。
腦袋昏沉得厲害,眼看著我媽點滴一點點地往下落,我靠著病床,捏著那枚護身符,閉著眼,想理理這中間的關鍵。
剛閉上眼,就感覺全身發冷,跟著聽到我媽病床上發出「咯咯」的聲音,像是什麼被一點點地撕裂。
我本能地想醒過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全身冷得厲害,牙關咯咯作響,好像打擺子。
心頭感覺到危險,但整個人好像鬼壓床一樣,怎麼也動不了。
隨著寒意越來越重,那咯咯聲越來越響,像是我媽冬天做棉鞋上線時,那種用力拉線的聲音。
血腥味夾著那香尸的香味,慢慢地蔓延開來。
我努力想醒了,但完全是徒勞。
就在我感覺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摸到我脖子,鼻子間聞到那股子異香時,胸前的護身符猛地裂開,跟著里面有什麼夾著凜冽的氣息,沖了出來。
我這才渾身一松,忙轉眼去看病床上的我媽。
可頭一動,鼻息間,就聞到了濃郁的香味。
心頭一點點發沉,我看著露在被子外面的頭發,慢慢伸手,一把掀開了被子。
異香,和血腥味,直接沖了上來!
我嚇得想叫,可喉嚨里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音。
雙眼盯著床上,怎麼也挪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