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他滾。
崔云鶴的狀態很奇怪,抗拒我的碰觸,扶都不能扶。
碰他一下,他就干嘔。
我心里很沉,問他:「韓泗對你做了什麼?」
崔云鶴白著臉發抖,卻什麼都不說。
他不說,我只能去問韓泗。
韓泗應酬多,我是在會所逮到人的。
把他扯進廁所隔間,韓泗醉醺醺地,大馬金刀地坐在馬桶蓋上,漫不經心地從我手中抽回自己的領帶:「怎麼?又揍我嗎?」
我扣住他的脖子往后壓:「你對崔云鶴做了什麼?」
喉結在我掌心滾了一下,韓泗目光滯澀,盯著我的唇,舔了舔嘴角:「哥。你湊近點兒,湊近點兒我告訴你。」
我往前湊了湊,韓泗迅速出手,一手攬住我往近前帶,一手摁住我的后腦勺,嘴唇撞了上來。
我一Ṫū́ẗŭ個不穩,跌坐他身上。
韓泗渾身一僵,發出了一聲似饜足的嘆息。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有幾秒反應不過來。
猛地收緊五指,推著他的脖子,把人推開,奪回自己的呼吸,沖他肚子打了一拳,踹開廁所的門,揪著他的領帶把人扯到水池邊,打Ťũ̂ƭù開水龍頭,把他的腦袋往水里摁。
足足一分鐘,才扯著頭發,把他的腦袋拔出來:「清醒了嗎?」
韓泗抹了把臉上的水,抬起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醒了哥。」
「你帶崔云鶴出海那幾個月,對他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韓泗靠在洗手臺邊,想起什麼有趣的事似的,「就是請他看了幾場電影而已。」
「電影?」
「同志題材的。珍藏版的,我特別喜歡,可是崔云鶴好像不太感冒。吐了好幾次。」
韓泗的眼神很涼,看我時,又彎了起來,「你應該會喜歡,下次我請你一起看。
」
我克制著脾氣:「就這樣?沒做其他的?」
「其他的?」韓泗摸了摸嘴唇,「剛剛對你做的那種事的話,沒有。」
我的怒氣還沒升上來,被韓泗的下一句話打散了。
「不過,我跟崔云鶴說你喜歡他。」韓泗漫不經心地看著我,「我還告訴他,你為了他,早就把自己賣給周哥了,四年前他根本不用求你你也會幫他坐牢,畢竟你幫他扛慣了,你就是他的活祭品。」
我腦子白了一瞬,氣血上涌,還是沒忍住揍了他。
「誰他媽讓你多管閑事!」
怪不得崔云鶴那麼排斥我。
我對崔云鶴來說就像親哥哥一樣,被他知道我懷著那樣的心思,以往赤誠的愛護,反倒像別有用心。
崔云鶴一定要惡心死了。
韓泗被打得踉蹌了一下,揉了揉發青的下巴,輕聲說:「我就是看不慣,你被逼成那樣都沒放棄他,他憑什麼背叛你?你對他那麼好,他又憑什麼不要你?」
難看地勾著唇,「你曾經就把對他的好分給我了一點點。
「就那麼一點點而已,都讓我恨不得把什麼都給你。」他用手比著,殷紅的眼角壓著不甘,「可他得到了那麼多,卻一點都不珍惜。
「哥,我好嫉妒啊,真的好嫉妒。」
我抓著他的頭發,逼近他:「你有什麼好嫉妒的?崔云鶴的媽媽救過我的命,別說我喜歡他了,我就是不喜歡他,也得報恩不是?我對崔云鶴好是天經地義的,你跟他有什麼好爭的?而且,你不是也喜歡崔云鶴嗎?照你這意思,我還得普渡情敵唄?」
韓泗皺了皺眉,吐了我一身。
第二天我壓著韓泗去道歉,崔云鶴紅著眼,親口說惡心。
不只惡心韓泗,還惡心我。
08
見著崔云鶴,韓泗倒不急著走,隨了五千塊的禮,非要吃席。
中途人就不見了,我去陽臺抽煙,經過衛生間,聽見人聲,腳步一頓。
崔云鶴質問:「韓泗,你到底要干什麼?」
「跟你有關系嗎?」
「為什麼要接近我哥?」
「談戀愛啊,不接近怎麼談?」
「怎麼可能?你以前不是討厭他嗎?」
「以前,呵……」韓泗頓了片刻,「崔云鶴,有時候我希望你永遠都悟不透自己失去了什麼,有時候又覺得,那樣真是太便宜你了。」
腳步聲近了,我沒動,就靠墻站著,嘴里面叼著一支未燃的煙。
韓泗率先走出來,看到我微微一怔,一邊摸口袋,一邊大步跨過來,掏出打火機,垂眸為我點火。
藍色塑料打火機,很舊,很丑,圖案都掉色了。
韓泗不抽煙,這個打火機卻一直隨身帶著。
煙霧噴在他臉上,我拿下煙,湊到他嘴邊,韓泗就著我的手來了一口。
我哼笑一聲:「長大了。」
09
打火機是我送的。
2006 年的東港很亂。韓泗和崔云鶴在我家開學習論壇的時候,我正拎著一根棒球棍,在東港各個陰暗的角落為周哥賣命。
周哥罵罵咧咧地扔給我一把刀:「你他娘的拎著根破棍子過家家呢?」
換了刀,就是真的提著腦袋上,舊傷沒落又添新傷。
帶著血腥,不敢太早回家,蹲家門口的巷子里抽煙,等韓泗離開,崔云鶴睡著。
第一次等就被韓泗逮了。
「好抽嗎?」
我抬頭,從煙霧中識別出他的輪廓,籠罩在他制造的陰影里,恍惚間覺得他比我還要高大一點。
韓泗蹲下,握住我的手腕,探頭湊到我的掌心,抿起濕潤的煙頭,嘬了一口。
瞇著眼,啟唇,煙霧噴在我的臉上。
妖異又性感。
「這麼苦,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