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為何,他卻并未弒君篡位,留陛下穩坐皇位至今。
想到這里,我低頭回道:「陛下勤政愛民,百姓安居樂業,是大梁之福。信王,不及陛下半分。」
他敲敲我的腦袋,佯裝惱怒:「阿寶,你就知道哄朕。」
「不及陛下半分?」
門「吱呀」一聲打開,信王逆光而站,表情晦暗不明。
他繞過陛下,毫無顧忌地坐在主位,笑道:「寶公公對陛下真是忠心耿耿,叫臣艷羨。」
陛下聽出了他語氣不善,打圓場道:「阿寶是個笨嘴拙舌的奴才,二哥就別為難他了。」
信王撐著下巴,目光打量我:「陛下把這奴才調教得很好,臣很喜歡。」
「不如,就把這奴才送給臣吧?」
他語似詢問,實則沒把陛下放在眼里。
4
信王將我帶回了王府后,就命我跪在堂前。
他端坐前廳,品了半日新茶,才開口:「說說吧,千方百計接近本王,什麼目的?」
我一頭霧水,卻也不敢辯駁,只好低頭跪著。
他又道:「讓本王猜猜,你是李瞻的人?還是李顯的人?」
李瞻是陛下名諱,衡王李顯是陛下的同母胞弟,常年領兵駐守在居延塞。
信王多疑,恐怕以為我是被安插進來的細作。
真是天降橫禍,王侯相爭,卻殃及了我一個奴才。
我老老實實道:「奴才就是個太監,從前在御書房伺候陛下,如今來了王府伺候殿下。」
信王卻不信,他命人將我丟進了水牢,嚴刑拷問。
到了第三日,我已然無法動彈,從水里撈起來時傷口已經開始潰爛。
我被丟在他腳邊,拖著一身傷口徒勞地重復著:「殿下饒命。」
信王掐住我的脖子,表情似有探究:「有點意思。
」
我被丟在了下人居所,其他奴仆卻嫌我是個閹人,不愿與我同住。
我只好又搬去了柴房,用稻草編了席,勉強當作床鋪。
為了討好信王,我攢了梅花上的雪送去給他烹茶,又做了桂花圓子日日端去他的書房。
府里沒人瞧得起我,都罵我是不知廉恥的腌臜貨。
可像我這樣命如草芥的人,不過是千方百計想活著罷了。
桂花圓子取悅了信王,他大發慈悲,終于讓我從冷冰冰的柴房里搬了出來,賞了床避寒的褥子。
我跪在地上叩謝,他道:「前些日子倒是本王冤枉了你,日后你就留在這兒伺候吧。」
我忙應下,一抬頭,他卻正笑得意味不明:「本王挺好奇,寶公公情動時,是什麼樣子?」
我本能地渾身一顫,小聲答道:「奴才是個閹人,并無情欲。」
夜色沉沉,燭光躍動。
信王的臉上笑意淡淡,語調卻平添幾分纏綿:「那可未必……」
他伸手,解了我的衣帶,褪了我的褻褲。
我閉上眼睛,任憑冰涼的手指探入深處。
體內冷熱交織,激得我難耐顫抖,卻尋不到出處。
冰涼退盡,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難以承受的炙熱。
我極力忍耐的嗚咽終于被撞破,伸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信王饜足地感慨:「閹人的身體,也別有趣味。」
我別過頭,眼淚落在地上,激不起半點塵埃。
5
信王妃是丞相千金,京城第一貴女,聽聞了此事,便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雖然信王一向風流成性,但玩弄閹人,卻也是頭一次。
她怒氣沖沖地叫人綁了我,打足了二十大板,揚言要把我丟出去。
卻是不巧,趕上了信王雷霆震怒的時候。
正月十三是麗妃的忌日,每到此時,信王就會沉默地把自己關在祠堂里。
而且,這一日他在祠堂靜坐時,墻外飛來一箭,將一封信射在了門上。
信中留下一個地址,請信王赴約,有麗妃遺物交予。
信中落款:崔庭竹。
宮內曾有傳言,當日麗妃正是死于崔庭竹箭下,彼時還是二皇子的信王,沒有見到麗妃最后一面。而崔氏滿門,也在信王重回京城的時候被盡數屠殺。
麗妃之事,一直是信王的心病,多年來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麗妃原是縣丞之女,因容貌出眾,一時寵冠后宮,不久便生下了小皇子。只可惜好景不長,宮里多得是囂張跋扈的妃子,麗妃性子軟弱,連帶著二皇子也常常受人欺辱。母子二人在宮中舉步維艱,總算等到二皇子長大封王,卻又被牽連死于宮變。
信王沉著臉走出祠堂,見外頭鬧哄哄一片,當下就呵斥了王妃。
王妃驕縱慣了,不曾受過這種委屈,哭著跑回了相府。
他也不甚在意,只是經過我時,說了句:「死了就丟出去埋了,活著就找大夫給他看看。」
我半昏半醒之際,艱難地抬了抬手,生怕他真把我丟出去了。
一旁的下人不情不愿地把我從地上拖起來,罵道:「一個賤人,倒是命大。」
信王心情不佳,但又有些閑情逸致地看大夫為我診治。
他一向以折磨人為樂,在大夫給我上藥時,拿了把小刀有一下沒一下地戳我皮肉翻起的傷口。
我痛得直冒冷汗,卻一動不敢動。
信王笑了,一如往常地羞辱我:「都說太監是沒根的東西,寶公公,你可算是太監里頭最貪生怕死之人。」
我忍痛回他:「奴才卑賤,只是……只是覺得活著才有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