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了行了,都過來吃飯吧。」穿著圍裙的陸爸,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眾人才放下剛才的話題,在餐桌邊依次入座。
我挨著陸忱坐下,他不動聲色地從桌下遞來一張紙巾,我接過,悄悄擦干手心冒出的汗。
聚餐在熱鬧的氛圍中進行,長輩們談天說地,高談闊論,雖然中間時不時打趣我和陸忱兩個小輩,但一頓飯好歹算是安穩度過了。
晚飯后,大人們繼續圍成圈地聊天打牌,陸爸一邊發牌,一邊關照陸忱帶我去上面參觀。
我跟著陸忱來到二樓,他的房間與露天花園連通。陸忱從小冰柜里拿出兩聽啤酒,我拒絕道:「不好意思,等下還得開車回去。」
他挑了下眉頭,徑自打開一罐喝了起來。
我倆坐在露天花園的藤椅上,各自望天。
「新項目累嗎?」他問,
「還行,很充實。」
「江燁應該是個難得一遇的合作伙伴,」他晃動著啤酒罐,一臉公正道:「專業、認真、有理想有能力。」
我微微詫異,「你對他評價很高嘛。」
「我一向客觀。」陸忱扶了扶眼鏡,「畢竟,他是個可敬的對手。」
對手?我心里一震。
小區的某處,忽然傳來一聲銳響,下個瞬間,一朵金色的禮花在空中綻開,焰火如流星般下墜,緊接著,又綻起第二朵、第三朵.....
「今天,前面那排有人家結婚。」陸忱解釋道,
我「哦」了一聲后,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了。
喧囂璀璨的夜空下,沉默在兀自蔓延著。
「你^和吳欣悅最近怎麼樣?」我硬著頭皮問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我沒答應她。」
「哦...為什麼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一直喜歡她嗎?」
「這個,我現在也說不清楚。」
「你們當初是為什麼分手?」,問出這話后,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本以為說出口很難,沒想到心里卻異常冷靜。
陸忱卻顯然不太冷靜,他一定沒料到我會問起這件事,手中的易拉罐發出了被指頭捏緊的嘎嘎響聲。
「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他沒有直接回答,
「就...突然很好奇。」我繼續試探著,「畢竟你們以前感情那樣好,說分就分了,挺奇怪的,對吧?」
陸忱沒有馬上接話,他仰頭喝盡了剩下的酒,順手扔出一個拋出線,空罐精準地落進了前方的垃圾桶內。
我仍舊在等一個答復。
「因為她故意弄壞了一件對我很重要的東西。」他終于開口,「我們為這件事情吵了很久,后來就分開了。」
我感到心臟在砰砰直跳,眼前浮現出那盞玻璃燈被一只手從桌面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畫面。
「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我明知故問。
陸忱忽然看向我,目光明銳地像是能直探我的心底,我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東西。」他一字一句,眼神愈發犀利,「當時我很生氣,卻沒搞清楚自己在氣什麼,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真的明白那件東西對我的意義,」
「就像很多年前,有人在洞爺湖邊對我說過一句話,當時我不明所以,直到現在,我才聽懂了那句話的意思.......」
新一組的煙火輪番闖入夜色,滿天流光聲色下,陸忱的眼眸,宛如裝滿星辰。
我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那幾個字,在我耳邊無限放大。
「今晚月色很美,林之清。
」
我感到手腳發麻,全身血液有如滯塞。這一瞬間,仿佛失去了心跳,失去了情感,像個呆板的木偶,僵直地坐在椅子上,腦袋空空,耳邊甚至聽不到煙花迸發的響聲。
我只能看著陸忱站起,緩緩向我俯下身,他一只手搭在椅背,另一只手輕輕托住我的后腦,他在靠近,身上那股好聞的氣息像潮水般將我淹沒,越來越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近到我能看見他閉上眼睛后還在抖動的睫毛.....
在雙唇即將吻上的最后一刻,我驚醒似地推開了他。
陸忱睜開眼,滿是錯愕。
我掙開他的桎梏,幾乎逃一般地跑下樓。
樓下,眾人還在嬉笑娛樂,見我急匆匆出來,便要問。
「我有急事,要馬上回去加班!」我丟下一句,就閃身竄出了大門。
夜色里,車燈亮起兩束明黃色的光。我從后視鏡中,看到陸忱的身影仍舊站在露天花園,目送著我離開。
車子駛離小區,行駛在空蕩的公路上,兩旁的街燈靜默地照著前路。
車載音響里,隨機播放著一首陌生的民謠,正唱著一段憂傷而遺憾的故事。
我僵硬的肢體逐漸松懈下來,兩行熱淚從眼角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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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建筑展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我變得越來越忙,每天在布展現場、事務所、公司、家之間來回奔波。
一個個定制展品被陸續搬進園中,江燁也開始整天泡在現場。
這天上午,我一進門,就看見蹲在墻角邊擺弄一堆青磚的江燁。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準備從背后嚇他一下,手還沒碰到肩膀,就聽見他淡定來了句:「挺早的啊。
」
我頓時泄氣,也在他身旁蹲下,「沒你早,我那師哥呢?」
他抬起頭奇怪地看我一眼,「這麼早來就為了找他?」
「嗯。」我鄭重點點頭,「我要他幫我搞定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