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吃啊?」我問,
「我吃過了。」
「吃過了你約在這里干嘛?」
陸忱抬眼看著我,吐了三個字,「你瘦了。」
「是嗎?」有這樣的好事?我忍不住摸臉,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吧。」他語氣淡淡道,又繼續做起來煮菜的動作。
我啞然,確實,只要一忙起來,我總是顧不上照顧自己。
「江燁呢?他怎麼不知道照顧好你?」陸忱語氣里懷著一絲故意的調侃,
我辯解道:「他更忙,而且,他沒有義務照顧我呀,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好不好。」
陸忱沒接話,他看了我一眼,拿起一張紙巾,伸手替我擦掉了沾在嘴角的紅油。
「好了,」他眼神溫柔地望著我,「氣消了吧,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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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忱看著公告欄上張貼的月考排名榜,覺得有趣。
這是他頭一次從年級第一的位子上被擠下來,取他而代之的那個名字,叫江燁。
身后,密密圍著看榜的學生,議論紛紛的聲音響起,似乎比起自己的成績,年級第一和第二的比分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我沒看錯吧?陸忱居然考了第二!」
「我的天,高中第一次月考,考神竟然下了神壇!」
「陸忱是誰啊?」
「一聽你就是其他學校考進來的,一中陸神的大名都沒聽過。」
「那個江燁,好像以前是附中的。」
「這兩人都是什麼神仙啊?長得又好看,成績又數一數二,我高中三年有奔頭了!」
「噓....你小點聲,陸忱就在前面呢。」
陸忱沒理會這些竊竊私語,轉身走出人群。
他其實并沒有特別在意年級第一被搶走這件事情,雖然有一點點挫敗,但不至于為這點小事煩惱。
陸忱走向球場,在其中一個籃球架下,那個傳聞中的對手正在等他。
打完球后大汗淋漓的男生們坐在地上休息,陸忱手搭在江燁肩上,說道:「兄弟技術可以啊。」
「彼此彼此,你也很強。」
「你以前是附中的?」
「是啊。」
「你成績這麼好,應該保送本校才對啊,怎麼反而考出來了?」
江燁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頓了頓,答道:「我放棄了保送名額。」
「為什麼?」陸忱更加好奇了,
「不為什麼,就是想...想換一個環境罷了。」江燁起身,撿起地上的書包,「先走了啊。」
陸忱點點頭,看著江燁走遠,不禁想起來他的發小。
因為想換個環境而任性放棄保送機會的,居然不止林之清一個人。
陸忱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林之清在新學校過得怎樣,她還真考去了全寄宿制的外國語中學,那學校出了名的嚴格,連手機都不讓帶,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一瓶可樂被遞到面前,「給。」
陸忱回過神來,吳欣悅已經在身旁坐下。
「發什麼呆呢?」她問,
「沒什麼。」他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喝了小半瓶。
「考得怎麼樣?」他問,
吳欣悅撇撇嘴,臉上的愉悅減了幾分,「不怎麼樣唄。」
陸忱看她委屈的樣子,心里生出幾分憐愛,他親昵地捏了下女孩的臉,「有什麼好難過的,不懂的我教你。」
「好啊!」吳欣悅的眼睛亮了起來。
「走吧。」
球場上,人已走了大半,天空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空氣里彌漫著玉蘭花的香氣。
陸忱頓住腳步,驚訝地低下頭,看著從背后環抱住自己的那雙纖細的手臂。
吳欣悅把頭靠在陸忱的背上,耳朵里,能聽見少年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陸忱...」她輕聲地喚道,「我們在一起吧。」
陸忱腦子一陣發懵,少女的體溫清晰地從身后傳遞過來,溫熱而安寧,他怔怔地將手覆在女生的手背上,低聲說:「好。」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和吳欣悅應該在一起,包括林之清。
有一年暑假,陸忱終于見到了久違的發小,她瘦了高了,五官也更精致了。他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聽后神色淡淡,非常平靜。
「你倆在一起有什麼好意外的。」
陸忱撓了撓頭,「是嗎?怎麼大家都是這個反應?」
林之清繼續面色如常,「你不是早就喜歡她了麼,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她又說:「既然在一起了,就認認真真在一起吧。」
陸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晚上,陸忱發現一直擺在床頭的小夜燈沒電了,他打開抽屜找出了兩節電池。
這盞燈是在北海道時林之清送他的禮物,后來一直被安放在床頭柜。
輕輕撥動底座的開關,微弱的燈光再次亮起,在墻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陸忱側躺在床上,看著這盞小燈在黑夜里投出螢螢光點,像極了夏夜里一隅稀疏的星空。
其實陸忱從來沒有開夜燈的習慣,只是自那次回國以后,這盞燈每晚都會亮起,他還特地囤了許多電池,以防電力隨時耗盡,似乎有這點微光照映的夜晚,才能睡個好覺。
陸忱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又會養成這樣的習慣,或許有些事情就是順理成章的。林之清送燈給他,他就每晚開著。吳欣悅向他表白,他自問也是喜歡對方的,而且幾乎每個人都覺得他倆般配,那就更應該好好在一起。
在這個十幾歲少年的眼里,萬事萬物都按照各自既定的軌道運轉著,而運轉的定律就是保持合理性,如果某件事情的合理性是顯而易見的,那只要照做即可,其他的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