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五六個人,正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看他們認真的神色,我又聯想到蜀地大旱,顆粒無收,民不聊生。
想來他們說的應該是這事。
我豎著耳朵一聽。
聽見走在中間的人厲聲說:「我說那是狼就是狼!什麼哈士奇!我看你像哈士奇!」
他身旁的人立馬反駁他:「什麼狼,那分明就是哈士奇!」
我:「……」
他們還在激烈地討論。
我沒忍住,出聲道:「其實很容易分辨。」
為首的男子看看我,眼中浮現出一絲不屑,還是裝作虛心請教的樣子:「那請問如何分辨哈士奇和狼呢?」
我誠懇建議:「用手。」
他半信半疑:「哦?怎麼用手?」
我點頭:「扇一巴掌。」
他不解地眨眨眼:「然后呢?」
我微微一笑:「然后,手還在就是狗,手沒了就是狼。」
他:「?」
話音落下,人群中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低沉悅耳,吸引得我們都看過去。
只見人群中,有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男人身形顯瘦,膚色偏白,一雙墨眸定定地看著我,深不見底。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六公主瘋狂地拽我的袖子:「好帥好帥好帥!筆呢?!筆呢?!本宮要給他寫情書!!」
我轉過頭。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
見我回過神,他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沈小家,還怪幽默的。」
我目光下移,他抬手扇扇子,露出的袖口上繡了一朵白色的荷花。
我剛要一探究竟,里面的小太監匆匆出來,讓我們三個進去。
六公主和柳翠翠整理了一下表情,匆匆跟著太監進去了。
我跟在她們兩個身后,走到門口時,我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男子一直站著沒走,他亦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風吹起他的衣擺,莫名的凄涼感。
見我回頭,他把手放在脖子處,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抿唇,收回目光隨著她們兩個進去了。
14
大殿上,除了我們四個和皇帝,并沒有旁人。
我們正要行禮。
皇帝擺擺手:「行了行了,可別裝了,說說吧,你們幾個到底想干嘛?」
六公主掩面而笑:「父皇,您在說什麼呀?」
皇帝扣扣鼻子:「你可拉倒吧,你們幾個上天入地,鬧得雞飛狗跳,別告訴我,就是因為生活欺騙了你們。」
我們都默不作聲地望著六公主。
六公主四下看看,終于收了笑臉:「好吧,父王,你既然這麼問了,那我便告訴您,只是我說什麼您都會答應我嗎?」
皇帝猛拍桌子,故意板起臉:「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女兒,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也會滿足你去給你摘下來,你盡管說就是了。」
六公主看他一眼:「真的?」
皇帝用力點點頭:「自然。」
六公主:「那給我五千兩黃金。」
皇帝沉默了一下。
皇帝臉色大變:「你特喵居然是這種女兒?」
六公主:「……」
15
皇帝折子也不批了,目不轉睛地盯了我們三天。
我們被盯得無可奈何。
六公主咬牙切齒地說:「我想做儲君!我想做儲君!我想做儲君!行了吧?」
柳翠翠連忙舉手:「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參軍!我想做大將軍!」
皇帝的嘴巴越張越大,最后震驚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我的身上,試探地問:「你,要干啥?」
我抿抿唇,略略矜持地說:「我想參加科考,想做丞相。」
郡主一直小心翼翼的,等聽到我們說完,她才小聲說:「我……我不想頂著這個賢妻良母的名號了……」
皇帝陷入了沉思。
他猜得不錯。ӯȥ
京中盛傳,沈家小姐大病之后,性情大變,天天同六公主等人為非作歹,胡言亂語,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們幾個人就是把天捅了一個窟窿也不稀奇。
他們不知道。
這正是我們想要達到的效果。
皇帝斟酌著說:「可是本朝,從未有過女子可以去……你們這般離經叛道,可曾想過,日后會面對怎樣的指責嗎?」
我抬起頭,腦袋無比清醒:「可是圣上,我們已經離經叛道很久了,挨了這麼久的罵,如今我們再做什麼離經叛道的事,他們也只會覺得平常。」
皇帝恍然大悟,有些震驚地看著我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重新抬起頭對我們說:「既然你們決定好了,那便放手去做吧,朕,朕也無需多言了。」
……
16
接下來的日子,六公主跟著太傅一同學習,我進了書院,柳翠翠參了軍。
而郡主開起了酒樓,生意紅紅火火,拋頭露面許久,人們早就忘了她還有一個賢妻良母的名號。
那日從皇宮出來前,皇帝突然對我說:「從前的事終是朕對不住你們沈家。」
我愣了許久,卻沒有回頭,只是朝身后揮揮手:「無妨,圣上,都過去了。」
隨著我們四個的巨大改變,觸動了很多人,一開始多數是指責我們大逆不道的,可是漸漸地,也有很多女子效仿起我們的行徑。
自此,書院里魚貫而入的不再只是男子,女子亦有積極踴躍參軍的,而且圣上親自下令,廢除了所謂的賢妻良母大賽。
聽聞,六公主十分刻苦努力,加上她十分聰慧,處理政務的時候,太子甚至都開始佩服她的能力了。
而我參加了春季科考,名列前茅,圣上準許我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