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門,一口鮮血猛地嘔出。
他撐著墻壁,眼眶微紅,緩了好一會,又緩緩直起身子。
「阿羽,畢竟夫妻一場。」
「你想離開我也可以,我先替你把關。」
21
直到裴譽被謝滇的人帶回將軍府。
我才直到他為何一直沒有來尋阿姐——
我與阿姐被帶回府那日,裴譽便被謝滇的手下關了起來。
今夜月圓。
他被押進院內,衣衫破爛,身上有傷。
看樣子謝滇的手下沒少給他下黑手。
「蘇羽。」
滿院持劍的暗衛,可他眼中只有阿姐。
阿姐被謝滇綁了手腳,口中塞了團布。
裴譽無視那些泛著冷光的劍鋒,快步走去。
直到被一柄劍攔下。
謝滇手中劍橫在裴譽頸前。
裴譽那樣見個貍奴受傷都不忍的人,此刻面對長劍,卻未改色。
他冷冷看向謝滇。
「說吧,你的條件。」
「如何才肯放過她。」
謝滇冷眼打量他,「很簡單。你死了,我就放過她,如何?」
「好。」
裴譽應的毫不猶豫。
「如何保證,我死后你會放她自由?」
「你此刻放她離開,并立下字據再不侵擾,裴某立我馬赴死。」
謝滇收劍。
「好。」
他命人拿來紙筆,頃刻間寫好兩張字據遞給阿姐。
一張立了字據,此生再不干擾蘇羽生活。
而另一張。
是和離書。
最后一處落筆,顫的幾乎不成形。
阿姐卻看也未看那字據與和離書,她看向裴譽,雙眼泛紅,「不要。」
「我不需你為我如此……」
話卻被打斷。
謝滇的手下強行將阿姐送出府。
謝滇手中長劍遙遙指向裴譽,「我放她自由,你也可以履行承諾了。」
裴譽面色如水。
「好。」
長劍刺來。
他不躲不避。
覆手而立,履行他剛剛的承諾。
「不行!」
我急的高聲喊著,想要去組織謝滇,卻被暗衛攔住。
爭執間。
院內傳來細微聲響。
長劍刺透布料。
我看見阿姐不知何時折身跑了回來,她死死攥住劍身,攔下了謝滇的劍。
再近一分。
那把劍便會刺穿裴譽的胸膛。
有血一滴滴落下。
阿姐卻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一般,她仰臉看向謝滇,
「謝將軍前途無量,何必糾纏于一個不愛你之人?」
「更何況,你我緣分兩年前已盡。」
「再糾纏也只是互相折磨。」
謝滇怔怔望著阿姐受傷的手,手一松,長劍掉落在地。
一聲脆響。
我記得從前阿姐和我提起過,謝滇總和她說,劍是他的武器,戰場上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而這場無人傷亡的戰役。
以謝滇的收手而告終。
他眼底滿是血絲,顫抖著,彎身撿起地上的劍。
「走吧。」
「趁我改主意之前。」
22
阿姐和裴譽走了。
我也要走。
謝行死纏爛打,我煩不勝煩,最終答應他先回村待一陣子。
我要親眼看著阿姐幸福才行。
謝行便告假,收拾行囊陪我一同回了小村。
回村時已是傍晚。
推開院門,一眼便看見了獨自站在樹下的容淵。
他仍穿著那件白衫。
像一個被拋棄了的,無處可歸的孩童,以一個守望的姿態靜靜望著院門的方向。
然后猝不及防。
同我們對上目光。
他愣了會,目光落在謝行強行握著我的手上,輕聲笑了笑。
「你們回來了。」
語氣輕輕的。
像是我們只是出去散了個步一樣。
23
阿姐與裴譽訂下了婚事。
帶著我備好的嫁妝。
奔向了她的嶄新的幸福。
成親那晚,村里多了位生人,沒同任何人打招呼,只默默扔下禮錢。
喝了一杯桌上擺的喜酒。
然后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有人疑惑討論,「那人看著面生的很,怎麼喝了杯酒就走了?」
「誰說不是呢,看著那麼落魄,估摸是討飯的吧?」
24
阿姐成親那晚。
我喝的爛醉。
謝行無奈的哄著我,「我們回房了,好不好?」
「你喝醉了。」
「好,沒醉沒醉。」
他輕聲哄著,最后將我背去背上,回房時,被容淵攔下。
我鬧騰著下來,要和容淵說話。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容淵,你何時也尋個妻子呀?」
容淵看著我的握著他的手。
笑了笑,輕輕抽開,「有機會的。」
說罷。
他看向謝行,「我能和她單獨聊幾句嗎?」
謝行臉色不算好看,但還是同意了。
「只一小會。」
「好。」
謝行出了院。
空蕩蕩的院子,只剩下了我與容淵。
他看向我,目光柔的像是兩年前的初見。
他出身很慘,父母早亡,他為給妹妹治病賣身。
剛巧被我買下。
我出錢給他妹妹醫治,只可惜,小姑娘還是沒能留住。
記憶中他當初葬了妹妹,說要跟著我們時,就是這樣的目光。
溫柔的像一汪化不開的春水。
一眼就能望到底。
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
極干凈。
這會,他朝著我笑笑,「我要走了。」
我愣了好一會,「去哪?」
「去外面轉轉。」
他笑,「天地那麼大,總有容身處。」
「說不準哪天尋到心上人,就也帶回來給你們見見。」
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找的快些,也好讓我們喝你的喜酒。」
「好。」
容淵說有話要和我說。
可說了他要走之后,便再沒出聲了。
沉默了好一會。
在我昏昏欲睡時,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樣物事。
低頭一看。
是那枚點翠發簪。
我愣住,「這不是你要送給心上人的嗎?」
容淵輕聲的笑,「這不是還沒找到心上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