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如此……
我了然。
但看向蘇清綰,還是忍不住皺眉。
因為她笑容溫婉,已經走過來了。
「宋娘子,說起來,我應當喚你一聲姐姐。」
她語氣輕柔。
我有些不自在:「沈夫人。」
這個稱呼她似乎很受用。
笑容又深了些,親昵地上前挽住我,熟門熟路領我入府。
「聽說姐姐今日來與姨母談買賣,姨母手下的鋪子都是管事打理,我還從未見過女子經商,實在好奇,便來看看。
「姐姐應當不會介意,對不對?」
這番話,乍聽沒問題。
可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有些怪。
卻也沒有反駁:「自然。」
說話間,已經入府。
去客廳要經過一座長長的廊橋。
時節未至,湖中荷花并未盛開,只有一池碧綠的蓮葉。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忽然拉我停下。
而停下的位置,恰好是廊橋最高處。
「聽說,夫君這幾日去尋過姐姐?」
沈行止的確來過。
但我并未見他。
不知道她此刻這般問,目的為何?
我沒著急接話。
果然,她也不是等我回答。
「說來慚愧,三年前若不是我突犯心疾,夫君也不會扔下姐姐。
「可當時我命懸一線,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并非有意破壞夫君與姐姐成婚,也不知道當時會出現馬匪。」
她低垂眉眼,好似解釋。
可看著她身后的湖面,我的眼皮微微一跳。
不等我思索,就見她眼角微紅,忽然垂淚。
「姐姐,你還活著我真的很高興。
「可你也不該記恨我,故意在我成親那日回來,毀我婚宴呀……」
10
她的控訴直白赤裸,令我微愣。
「不是……」
我下意識解釋。
想告訴她我那日回京,并不知曉他們成親。
也想說,我對沈行止并沒有兒女情私情,她無須忌憚我。
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忽然握住我的手狠狠一拽。
然后驚呼「救命」,往后倒去。
余光里,江夫人恰好從屋中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忽然明白她要做什麼。
——
她并不是要質問我,只是想利用墜湖嫁禍我。
目的或許是想讓我背負罵名,又或許是想毀了今日的生意。
但無論是什麼,大約都不能讓她如愿了。
因為就在她松開我的手,要墜入湖中的瞬間。
我反手拉住了她,稍一用力便將她拉回來,穩穩摟住腰,攬進懷中。
「沈夫人,小心。
「湖中有淤泥,若掉下去,或許真的會沒命。」
11
蘇清綰似乎被嚇到了。
她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我。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從我懷中跳出。
「抱、抱歉……」
不知道是氣還是羞,她的臉頰慢慢染上酡紅,久久未散。
大約因為這個插曲,之后她再沒有阻撓我。
只是在我與江夫人交談時,偶爾瞥來一眼。
眸光閃爍,情緒不明。
今日這門生意,談得倒也順利。
那兩座茶山于江夫人來說,用處并不大。
因此,并未高抬價格,她輕易便答應賣給我。
看過茶葉,簽好合約。
婉拒了江夫人留下用膳的提議,我起身告辭。
意外的是,蘇清綰竟也跟了出來。
「今日……你為什麼救我?」
她沒笑,望向我的視線探究。
我也奇怪。
「救你還需要理由?」
大約是我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她表情一愣。
不知想到什麼,微微皺眉。
「你……好像和我聽說的,有些不一樣。」
我自然知道,這幾日坊間是如何傳的。
「那位宋娘子三年前被馬匪擄走失了清白,沒有以死明志就算了,還逃去了春來城。」
「春來城那是什麼地方,時常起戰,都是男人,她一個女人在那兒怎麼過來的可想而知,嘖嘖……」
「聽說,她與皇上還是結義兄妹,兄妹?也不知道什麼狐媚手段哦。」
……
人心本就主觀。
那些傳聞,也一句比一句難聽。
蘇清綰聽見的是哪一句,想象中的我是何模樣,我并不好奇。
我客氣同她笑笑,欲離開。
轉頭時,卻見江府門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我。
一襲青衣長衫。
襯得頭頂的【夫君】兩個字,越發鮮紅。
以為是蕭郁,我皺皺眉,正要出聲行禮。
然而不等我開口。
身旁的蘇清綰卻先我一步,柔聲喚:「夫君。」
這聲「夫君」,令我的心狠狠一墜。
心中頓感荒謬。
可那人轉過身來。
的的確確,正是被我拒在門外,三次不見的沈行止。
看見我和蘇清綰,他大步上前。
簡單和蘇清綰交談兩句,他皺眉看向我。
隨后,從袖中拿出那封婚書。
「宋姝,我想過了,退婚一事,我不同意。」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聽見蘇清綰的呼吸驟然亂套。
循聲望去。
就見她瞪大眼睛,與我對上的視線,重新染上嫉妒與算計。
同時,她頭頂的【路人】兩個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散、變形。
最終定格為——【情敵】。
12
沈行止和蘇清綰頭頂字的變化,令我震驚。
然而,沈行止卻還在說話。
「宋姝,我知道你記恨我三年前拋下你,當時的確是我欠考慮。
「這幾日我也認真想過,先來后到,確實沒有讓你受委屈的道理。
「你若不想做平妻,那便做正妻,沈家的主母位置,依然是你。
」
他自說自話,仿佛做出多大讓步一般。
絲毫沒問我愿不愿意。
也絲毫沒有顧及一旁的蘇清綰,此刻眼眶中正閃爍著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