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肖逸徹底分手那天,我收到了聯姻前夫的一本日記,里面記載了他默默愛我的九年,字字深情,刻骨鏤心。
日記最后一頁寫道:
【你看到這本日記時,我已經死了……】
我曾與他短暫聯姻一年,真正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
彼時,連他的樣子都已印象模糊。
這九年,是我滿心滿眼追著肖逸,后又深陷他與寡嫂曖昧而疲憊不堪的九年。
卻原來也是被一個人在不知名角落、用盛大又熾熱的愛、癡心守望的九年。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前夫初次上門提出聯姻的那天。
1
餐廳里,我看著對面年輕了不少的肖逸對身旁的江文婉叫「嫂子」時,才真正確認,自己重生了。
肖逸將剝好的一碟蝦推過去,聲音柔緩:
「嫂子,你多吃點,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住。」
江文婉紅著眼眶,落寞地笑了笑:
「肖峰在時,也是這麼給我剝蝦的。」
肖逸擱在桌邊的手微微蜷起,眼中溢出難過與憐惜。
我看著對面并肩而坐的兩人,慢慢想起了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回到了五年前。
此時,肖逸的哥哥剛因車禍去世五個月,留下新婚妻子江文婉。
肖逸十二歲時父母雙亡,是哥哥半拉扯著將他帶大,兄弟倆感情深厚。
他擔心唯一的嫂子獨守空房會想不開,不僅將她接到了自己住處照顧,還在每次和我約會時帶她來,說是想讓她心情開闊些。
我和肖逸是大學情侶,我追的他。
他是清冷孤傲的學神,外表光風霽月,第一眼就撩撥了我的心弦。
戀愛四年,性格自小驕縱的我,在他面前卻極其遷就忍讓。
對于他的這種做法,我雖理解他對于哥哥遺孀的憐憫和責任心,心中多少覺得別扭,曾向他表示小小的不滿。
他看著我的目光失望又生氣。
「嫂子是哥哥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有責任有義務在這個特殊時期照顧她!楠楠,你不要學那些不入流的人,骯臟的心看到的世界也是骯臟的,家人之間無須避嫌!」
可就是說出這麼擲地有聲話語的人,五年后在向我求婚當日,意外爆出,他和他口中的「家人」,有了一個已經四歲的兒子。
算算時間,應該是距現在一個月后。
兩人跨越底線,上了床。
……
大概我此刻對于江文婉的傷心顯得有些冷漠,肖逸皺了皺眉,不悅提醒道:
「楠楠,我們今天帶嫂子出來玩是為了讓她高興的,別板著臉,去幫嫂子調個小料來,不要耗油,多放香菜!」
我抬眸,看了他好一會兒。
他這個時候還一口一個嫂子,很快,就會改口叫「文婉」了。
「板著臉?有嗎?」我淡笑了聲。
「我覺得自己的臉很正常啊,什麼樣的臉能讓人高興,我還真不會。」
「至于小料,不是自助的嗎?自助的意思就是自己幫助自己。」
肖逸似乎沒料到我這種態度,語調染了一絲怒意:
「楠楠,別不懂事!你這樣會讓嫂子誤會我們不歡迎她,現在,你趕緊給嫂子道個歉!」
他沉著臉注視著我,眼中是明晃晃的責怪。
擺出這個表情,就表示他很生氣了。
而以往,我為避免吵架,總會立刻乖乖投降,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此刻,我只是靜靜望著他。
「肖逸。」江文婉嘆息著出聲了,「慕楠小姑娘家的,有點小脾氣很正常,你得讓著她才是。
」
她又看向我,溫和地說:「他就是想讓我高興點,一時說話急了,我算肖逸半個長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計較。哎,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們……」
她又有些難過了,聲音變得哽咽。
肖逸臉上閃過一絲心疼,隱忍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嫂子,我們都希望你能高興些。」
江文婉紅著眼眶與他對視,嘴唇闔動,似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讓她高興其實也不難。」
我忽然站了起來,打破了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的氣氛。
肖逸以為我像往常那樣服軟了,抿著嘴說:
「去吧,拿小料時再拿盤香瓜,嫂子愛吃。」
我笑了笑。
「吃點瓜能有什麼高興的,我覺得吧,還是我這個電燈泡立刻消失,她能更高興點!」
說完,無視兩人錯愕的臉,八厘米高跟鞋脆響,我起身離開。
「慕楠!」
身后傳來肖逸沉怒的聲音。
我頭也不回,大步走出餐廳。
2
車子在路上一路疾馳,我迫不及待想趕回家。
趕回去見一個人。
因為我剛突然想起。
今天是煜城第一次出現在我家,向我爸提出聯姻的日子。
那本書頁發黃的日記里,逐字逐句記錄著,這時,已是他默默暗戀我的第四年。
而我在這之前,從未見過他。
在院子里停好車,我「噔噔噔」往門廳里走。
遠遠地,看見北門的那把紅木圈椅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頭發烏黑濃密,背影寬闊挺直。
門廊斜斜打進去一縷陽光,照在他身側,籠出一圈朦朧光暈。
我恍惚了一下。
我爸看見我,面露詫異。
「楠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很晚嗎?」
男人的背影驀地一僵。
沒有轉身,沒有說話,甚至連姿勢的細微變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