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放出宮嫁人的宮女,昔日主子皇后跟皇帝賭氣,假死逃出皇宮,投奔進我家。
她嘴上說:「宮里的榮華富貴令我厭煩,庶民的生活反倒有趣。」
可她到了我家,卻還端著娘娘的做派,把我當丫鬟使喚,吃喝拉撒都要我侍候。
她嘴上說:「我要用我的死懲罰帝王,他雖然坐擁天下,卻失去了我這個畢生摯愛,他必定日日傷心!」
可皇帝不僅不傷心,還獨寵貴妃,為了貴妃的龍鳳胎大赦天下,與民同樂。
她嘴上說:「這個皇后我做得厭倦疲乏,對天下男人都已經徹底寒心!」
可私下里,她一見我的夫君就喜笑顏開,對著我卻是一副臭臉。
后來,我撞破皇后與夫君的私情,被他們聯手鴆殺。
再睜眼,我回到皇后假死來投奔我這一日。
她正一臉清高地使喚我:「即使出了宮,我也是你的主子。」
1
「這宮女的衣服穿著晦氣,你快去為我取身新衣服來!
「衣服要蘇繡的,里衣得是絲綢的!」
我睜開眼時,皇后蘇錦云正在使喚我。
她翹著手指,嫌棄地要扯下宮女衣服的扣子——這身衣服是她從宮里假死脫身的偽裝。
在今晚之前,蘇錦云還是皇后。
但今晚之后,她就成了先皇后。
蘇錦云在宮里不肯對帝王低頭,皇帝盛怒之下要廢后。
她為了賭氣,也為了保住自己的體面,竟假死逃出皇宮,并在忠心侍衛的保護下翻進了我家的院墻。
前世,那侍衛拿刀抵著我的脖子威脅:「皇后娘娘是你昔日的主子,如今娘娘厭倦了后宮的爭斗,你作為她昔日的丫鬟,要好吃好喝地照顧好她!」
我被逼無奈只能將蘇錦云放入家門。
我重生回來的這一刻,蘇錦云已經在我家登堂入室。
她在我的臥房里,頭頂我的屋檐,腳踩我的地界,正理直氣壯地命令我:
「茍兒,愣著做什麼?再給本宮備好熱水,本宮要沐浴。」
茍兒——是我在蘇錦云宮中侍候時,她賜給我的名字。
蘇錦云失寵的那段日子,勢利眼的太監曾喊我「狗兒」「狗宮女」。
我出宮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改了新名字。
昏暗的燭光下,蘇錦云沒有察覺我眼神里的恨意與殺意。
我隨手撿起地上未清洗的粗布衣服,扔到蘇錦云臉上:
「我這是尋常人家,哪來的蘇繡?你想穿絲綢,就回宮做你的皇后去!
「還有,我現在有名字,叫沈新蘭!」
蘇錦云臉色一變,她走過來,逼近我:
「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即使出了宮,我也是你的主子,茍兒,你現在敢這麼跟主子說話?」
她用娘娘的口吻陰陽我:
「這出宮還沒兩年,你就把宮里的規矩全忘了?你這是犯上、忤逆!」
「犯上?忤逆?」
我嗤笑一聲,沖上去反手掄了蘇錦云一巴掌!
「你一個假死出逃的廢后!連庶民都不如!還敢跟我論尊卑貴賤!
「娘娘怕是昏了頭,我就來告訴你什麼叫主子!」
我拽著她的頭發,照著她的右臉又是一巴掌,指著她的額頭厲聲告訴她:
「你現在寄我籬下,老娘他媽的現在才是你的主子!」
2
我的前半生,都在做奴才。
十歲那年,我被人牙子以最低賤的奴籍賣入宮中刷恭桶。
那時與我一起在浣衣局刷恭桶的還有周玉照——也就是如今盛寵無極的玉貴妃。
周玉照得寵那一日,我被皇后,也就是蘇錦云,欽點進鳳儀宮侍候。
我感恩戴德,以為皇后娘娘她善。
直到我無意聽到她與好姐妹景嬪在背后議論:
「你說玉貴人侍寢時,身上會不會有股恭桶味啊?」
「一個刷恭桶的賤奴也能爬上龍床,皇上真是餓了,什麼都吃!」
「她那些下作低劣的手段,就算告訴本宮,本宮也不會用的。」
「越是底層的奴才,越是不安分地想往上爬,這些都是品性低劣之人。」
「本宮特意從浣衣局調了個宮女來,便是要硌應硌應玉妃,讓她時刻記著自己是刷恭桶的低賤出身!」
「給那丫鬟取名茍兒,便是讓貴妃知道,像她這種刷恭桶出身的奴才,就算往上爬,也只是貴人眼里的狗兒,畜生而已!」
她們笑得很大聲。
我才恍然大悟,當初我一進鳳儀宮,皇后就給我賜名,她把我原先的「蘭兒」改成了「茍兒」。
「茍活的茍,本宮知道在宮里當奴才命苦,所以給你取個賤名,好養活。」
我真以為她是好意,畢竟我在鄉下長大,鄉里的老人也喜歡叫孩子阿狗,確實是為了好養活。
原來她是這層意思。
我發現,皇后喜歡這樣給宮女取名字。
她身邊另一個宮女生得豐腴貌美,她賜名叫珠兒,聽著總像是「豬兒」。
她喚我們,總是「珠兒茍兒」連著叫,仿佛我們就是她麾下的豬兒狗兒。
然而宮里那些太監又總能從她這里得些寓意好的名字,什麼「德海」「寶全」,盡是好聽又有福氣的稱呼。
我在鳳儀宮侍候,聽到皇后在背后議論了無數次貴妃,字里行間都是優越與高傲。
那時,皇后不會想到,僅僅三年時間,她口中刷恭桶的賤奴,就爬到了妃位,并奪去了帝王全部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