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連枝去跟她投誠,她已經打發掉了不少「不安分」的丫頭,可饒是如此,審出的結果還是讓她氣得七竅生煙。
這院子里,除了池子里養的那條大金魚,都跟她的寶貝兒子有一腿。
嗯,大金魚因沒有腿逃過一劫。
而她打死、趕走的那幾個丫頭,反而因為不跟連枝一條心,嘗到甜頭的次數最少。
其他的,少的七八次,多的已經幾十上百次了。
也就是說,幾乎每晚,都有人跟二爺做夫妻。
而她最最信任的連枝……
「太太!」她抱著肚子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已經懷上了二爺的骨肉啊!」
17
怎麼處理連枝,成了府里最棘手的問題。
殺了她,當然容易。可大夫來診斷過,說少爺通人事的年紀太小,跟他玩樂的丫鬟們卻都是大姑娘,所以,把他玩得有點……不行了。
這意味著,連枝肚子里,可能揣著少爺唯一的骨肉。
可如果不殺她,二爺如今臭名遠揚,如果先又有了庶長子,還有哪家的好姑娘肯嫁給他?
總不能讓他娶連枝為妻吧。
二爺醒來后,也得知了自己的病情,驚得嚎啕大哭,在太太懷里抽噎了一整日。
從那以后,他就頹靡了下去,再也不嚷著要吃丫頭們嘴上的胭脂。
相反,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痛苦地嘶吼:「滾,滾遠點!」
府里的丫頭們都人人自危,只有我高興了。
這回,我終于可以大搖大擺地府里逛,不用擔心被二爺強行要走了。
我也有很多閑散的時光。
因為,老爺給三爺請來了最好的老師,給他騰出了最好的書房,送來了最齊全的書冊以及最高檔的筆墨紙硯。
三爺有了這些,學問突飛猛進,已經下場考中了秀才。
這一年又恰逢皇帝大壽,加開恩科,三爺高中了舉人第二名,也就是俗稱的亞元。
現如今,他正在備戰來年的會試和殿試。老爺生怕出一點岔子,三令五申,不許太太和二爺去打擾。
太太找不了三爺的麻煩,就來找我的麻煩,可她剛剛罵我幾句,老爺就讓人把我帶走,然后罵她:
「靈臺都跟我說了,這些年,全都是這丫頭小心謹慎,才沒讓你把他害死!也多虧她機靈,晚上她在外屋假裝逗弄靈臺,卻讓靈臺在內室里安心讀書!就這一個小小的丫頭,就勝過你百倍千倍!」
太太聽著這話,又是怔,又是氣:「在老爺心里,我還不如一個狐媚的丫頭有體面了?」
18
當年的十二月份,連枝生下了一個孩子。
是個不男不女的畸胎。
大夫說,很正常,孩子的爹娘年紀都太小。
這幾個月一直十分頹喪的二爺,在看到那個嬰兒的一瞬間,突然大發兇性,奪過來就狠狠摔在地上:
「我堂堂裴家嫡子,千尊萬貴,怎麼可能生下這種鬼物!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為了懷孕當姨娘,對我用了藥,是不是!」
他躥到床前,狠狠一腳踢在剛生產完的連枝的肚子上。
連枝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頭一歪就斷了氣。
那個可憐的孩子,也被他的親生父親,摔得腦漿迸裂。
次年七月,三爺不負眾望,高中會元,不日殿試,又中了二甲第一名傳臚。
老爺高興壞了,當即大擺宴席,宴請京城權貴。
太太求了他好久,才給二爺爭取到一個出席的名額。
她想趁這個機會,讓二爺露露臉,大家看到他健康完整的模樣,說不定就愿意把女兒嫁給他。
自從連枝和孩子死了,二爺就一直十分頹廢,即使到了宴席上,也只是低著頭喝悶酒。
也沒有人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爺身上。
尤其是,那些有待嫁女兒的人家。
可面對他們的招攬拉攏、威逼利誘,炙手可熱的三爺只是笑著說了一句話:
「吾妻已定,少不得要辜負各位大人了。」
說著,他的目光就越過重重人群,溫柔地落在我身上。
正在角落里吃雞腿的我:……
啊,我嗎?
這小子怎麼賊心不死呢!
我倆擠眉弄眼,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眼生的丫頭,正從內室花廳里走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模樣奇怪的小廝又走過來,附在三爺耳邊說了兩句話,他就急忙站起來,跟了出去。
然后,我就在床上見到了三爺。
裸著的。
19
他的目光是少見的陰沉。
而床上,還有另一個女人,正哭喊著要他負責。
「這是某某小官的庶女。」太太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尖聲道,「方才我還奇怪,靈臺怎麼突然離席,原來是做這事來了!」
那女人也哭訴,說什麼她未時一刻在府里迷路,一頭撞見醉醺醺的裴傳臚,后者不分由說,就把她……
我雖然相信三爺,但不知怎的只覺生氣。
遂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回以我小狗一樣討好的眼神,再看向那女人時卻冰冷:「你確定,是未時一刻?」
女人可憐巴巴地點頭。
他笑了,那笑容里竟有幾分陰沉:「未時一刻,陛下派人來與我密談一事,就在花園假山后頭,直到三刻過半方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