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是為了幫你籠絡侯爺,這才對付那個寵妾陸氏,寫了教坊司罪奴蠱惑人心的折子遞到了御前。誰知竟讓那陸氏魚死網破毒害了侯爺,如今豈不是得不償失!」
母親上前扶著我,「誰能知道那陸氏竟如此心狠手辣,如嵐和腹中的孩子都沒事便是萬幸了。」
父親看了一眼我隆起的肚子,眼神無比嫌惡。
「你若能生下個嫡子,將來還有望封蔭襲爵,也不枉費我養你一場。若是不爭氣生了個沒用的女孩,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二姐忍不住對著父親拂袖而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大姐拍著我的手安慰:「別聽父親胡言亂語,無論生男生女,那都是你的血脈骨肉。有我們在,嵐兒什麼都不怕。」
這一世,該死的人都死了,該活的人都活著,我們姐妹三人各自安好,我已經知足了。
表哥上門提親,父親一口答應了,大姐卻不知為何有些猶豫不決。求娶二姐的人都快踏破了柳家的門檻,二姐一個都沒看上,父親倒是挑花了眼。
而我,現下成了候府唯一的主子。
人人都盯著我的肚子,有了前世二姐的教訓,近臨盆之期時,大姐二姐索性搬來候府與我同住。
五個月后,正是春寒料峭,我遭了一天一夜的罪,終于生下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兒。
得知是個女孩,父親氣的當場摔了茶盞,未曾看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母親怕我傷心,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我的女兒雖然沒有父親和外祖父疼愛,卻有疼她愛她的外祖母和兩個姨母,再加上我這個母親,這便夠了。
」
20
人人都道瑞雪兆豐年,可去年冬日的雪下的太大,天熱開化后竟引發了洪澇。
洪澇過后,緊接著就是瘟疫。
我再次獻上藥方,正是前世和師父一起日夜鉆研出來的抗疫良方,經過太醫院的驗證,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疫區,很快便克制了疫病的蔓延。
這無疑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我于早朝時金鑾殿上被召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皇上對我贊不絕口,末了問我想要什麼賞賜。
我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道:「臣女自幼受母親教誨,時刻不忘忠君愛國,扶危濟困,深明大義。臣女能有今日,全賴母親悉心教導,臣女想為母親求封誥命加身,還請皇上成全臣女的一片孝心。」
皇上開懷大笑道:「好一個忠孝仁義,你母親能教出這樣的女兒,理當賜封誥命!」
父親在旁聽的咬牙切齒,忍不住站了出來, 揚聲道:「啟稟殿下, 賤內愚鈍不堪,當不起如此厚待。都是小女信口胡言, 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父親真是急糊涂了,竟然當眾駁了皇上的面子。大殿內一時落針可聞,人人眼觀鼻鼻觀心,父親這才回過神來, 冷汗霎時打濕了后背。
許久,才聽皇上說話:「柳尚書不必自謙,能教出這樣的好女兒,柳尚書功不可沒。既是如此, 前去賑災的重任朕就交給你了,可千萬不要讓朕失望。」
父親臉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凈,不等他開口,皇上已經起身離去, 太監尖聲喊道:「退朝!」
21
皇上催的急,次日一早父親便愁眉苦臉的隨著賑災部隊一道出發了。
那是我們見父親的最后一面。
他們說父親是賑災時遇上暴亂, 推搡間不慎掉進河里的。河水湍急, 等終于將人撈上來時, 尸身都泡的發白了。
母親雖然守了寡, 但她是皇上欽封的誥命夫人, 沒人敢輕視她。
只是父親這麼一死,大姐和二姐便得守孝三年不得婚嫁。不過表哥很是沉得住氣,反正他已經守孝多年, 經驗豐富。
大姐并沒有荒廢這三年時間, 她和母親開了一家女子書院, 招收家境貧寒的女學生, 教她們讀書明理, 讓她們知道這世間的路有千萬條,女子亦能活出一番天地來。
皇后娘娘得知此事,親筆給書院提了牌匾,并且許諾成績優異者可入宮為女官。
二姐打小一看書就頭疼,可她對著賬本撥弄算盤時卻神采奕奕。見母親和大姐開了書院, 也摩拳擦掌, 開了一家首飾鋪子。
二姐素來對衣衫首飾頗有研究, 每每參加宴會過后, 她穿戴的衣裳首飾都會成為京中時興的樣式, 店鋪門庭若市。
我開了一家醫館,將師父也請來坐鎮, 只坐堂不出診。女兒昭昭自小跟著我在醫館里長大, 耳濡目染, 小小年紀就識得不少藥材。
有時母親和大姐想她了, 就接到書院呆一陣子, 回來時她嘴里便嘀嘀咕咕念著聽來的詩詞。有時昭昭又被二姐帶去首飾鋪子, 小孩子對亮閃閃的漂亮東西情有獨鐘,一去就舍不得回來。
自然也有人在背后對我們指指點點,說我們母女拋頭露面,不成體統。
可那又如何?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若是還要作繭自縛, 豈不成了井底之蛙?
只希望通過我們的影響,能有越來越多的女子走出深閨,改變自己的命運。
(全文完)
作者署名:吃不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