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做完這件事,我才發現,客廳很安靜。
廚房還溫著早點。
皮薄晶瑩的蝦餃,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還有綿綿稠稠的甜豆漿。
我記得他提過,近幾日有個很重要的長會議。
想來應該是給我做完早餐,就趕去學校了。
我打消給陳嶼舟發消息的念頭,從最近聯系人里翻出蘇梨的頭像,遮遮掩掩地道出陳嶼舟很行,特別行的事實。
我:「我有個朋友……」
蘇梨:「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我:「……」
人與人之間還是需要保持一些距離感。
我思忖著,該如何和陳嶼舟講開這中間的誤會。
接下來幾天,卻破天荒地沒跟他碰上面。
往往是我入睡之后,他才回到家。
又在我睡醒前,早早地離家。
不是沒試過等他。
但向來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完美的人,總能精準地在我困得支撐不住,睡得渾然不覺以后,才悄然歸來。
倘若不是那一如既往,由他親手準備的早餐每天都會出現在廚房,我簡直要懷疑,家里是否存在第二人的生活痕跡。
陳嶼舟仍然會在短信里叮囑我,早點睡覺,不要空腹喝咖啡,吃完甜食記得刷牙。
最后看似不經意地補充上一句,需要的時候,給他電話。
我糾結地看著那幾個字,暗自腹誹,看不見摸不著的壞家伙。
誰沒誰還不行了!
9
我再一次以「婚后不和諧」為由,把蘇梨約到酒吧。
這次吸取教訓,謹慎地沒沾一滴酒,干喝無酒精的果汁飲料。
「你是說,陳嶼舟在躲著你?」
蘇梨驚訝地挑眉,眼里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燒。
「他可是把你看得比寶貝還寶貝。
」
我沮喪地捧著水杯,語氣是掩飾不了的低落。
「我跟他提了分開……」
「他好像很生氣。」
我簡單地概括了下那晚的事。
蘇梨的臉色幾番變幻,在「臥槽什麼進展」「臥槽刺激」之間來回跳轉。
我眼巴巴地看著她,希望能從情感大師這兒得到一點中肯建議。
蘇梨長長地吁了口氣,沉思片刻。
「現在的情況是陳嶼舟以為你要跟他離婚。」
「躲你是在回避這件事,所以……」
我咬著吸管,支棱起耳朵,好似聽學霸劃重點。
蘇梨話一頓,視線落在我身后。
我轉頭一看。
黑瞳烏發,左耳耳釘上綴著碎鉆。
這是一張在人群中極為惹眼出挑的臉,幾乎被拋到腦后的記憶浮出腦海。
我咕咚咽下了果汁,連忙擺手。
拒絕得很誠實:「我酒量不好,不買酒,不用給我們推銷了。」
聞言,男人笑了下。
「你記得我?」
他一只手撐著桌面,朝我指了指胸前的工牌。
臉上笑意微微加深。
「我叫遲聲。」
酒吧里光線昏暗,隱約能辨出牌上寫著的的確是這個名字。
我敷衍點頭。
「叫什麼都沒用。」
「我不包男模的。」
長得像陳嶼舟也不行。
那雙仿若帶電的桃花眼里微訝,卻沒有流露出挫敗。
旋即再自然不過地在我身側坐下。
他朝我眨眼:「你誤解我了,這里是正規酒吧。」
「但有的時候,也會提供一些比較特殊的服務,比如……情感咨詢。」
同時不忘為自己辯護一番。
「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恰好聽到了一些。」
一旁的蘇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遲聲,沒出言阻止。
我也遲鈍地回過味兒來了。
這年頭錢難掙,男模也不好當,上班的空隙還得偷著接點私活。
反正多一個人出主意,集思廣益也好,我虛心地請他指教。
遲聲支著頰,仿佛漫不經心地問:
「你們生活不睦?」
我不太確定地搖頭又點頭。
「一半一半?」
床下一半,床上一半,這樣回答也沒錯。
遲聲勾唇,尾音微揚,像一把慢悠悠的小鉤子,咬字也慢條斯理。
「啊,連我都忍不住對姐姐心動。」
「居然會有人不珍惜。」
雖說并非多露骨的示好,但清新茶香撲面而來。
但凡正常人,都會認為這兩句話的重點是在前。
而我一向以屏蔽器著稱。
蘇梨向對此無知的遲聲投去同情目光。
果不其然,我輕咬了下唇,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只覺得他話里話外,對陳嶼舟的評價多有偏頗。
「你不要這麼說啦!」
「我們要解決問題,而不是激發矛盾。」
蘇梨的笑聲穿透了驟然寂靜的空氣。
她笑得抹淚。
「好了好了,直接說解決辦法吧。」
「撬不動的墻腳,還是不要硬撬了。」
無言的尷尬,在沉默中滋長發酵。
我有些臉熱。
遲聲若無其事地轉移開話題:
「既然彼此都有誤會,倒不如見一面,直接把話講清楚。」
「家里等不到人,就去學校堵他。」
我眼前一亮,被這一提議戳中了心巴,忙不迭豎起拇指。
又掏出手機,示意屏幕上的 app 頁面。
遲聲星眉一挑:「要加我好友?」
我耿直道:
「轉你咨詢費,不,還是給現金吧。」
「我怕查崗。」
遲聲:「……」
真的笑不出來.jpg。
10
根據陳嶼舟的課程安排,他明天上午的排課會在第一大節。
我正好第二天沒課,最適合堵人。
可當我連夜學習完蘇梨發來的《撩男人的千層套路》(夾帶私貨版),竟然臉紅心跳地失眠了,在床上滾來滾去,接近深夜才睡著。
當清早的鬧鐘響徹房間,熬大夜過后,睡眠不足的哀怨近乎要沖破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