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義冷聲問我：「皇后對阿月做了什麼？你的端莊賢惠呢？現在可還有一點皇后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我就是做得太好了，才會讓他們覺得我好欺負。

4

我確實好欺負。

因為蕭承義是皇帝，手握生殺大權。

在他面前，我只有示弱，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我濕了眼眶，露出委屈的模樣：「臣妾知錯。」

蕭承義輕嘆了口氣，擁著宋嘉月離開。

我長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我只能改變計劃了。

從前我想的是如何平衡皇權與世家。

現在，我只想取代蕭承義，讓世家臣服于我。

我好像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蕭承義才剛剛跟我攤牌，對我還有一絲愧疚。

我必須好好地利用起來。

當天晚上，蕭承義又來了我的寢宮。

他放緩語氣說：「皇后，朕不想傷害你，但阿月是朕心中摯愛，朕亦不想負她。」

不想負她，所以就要負我嗎？

「皇上有何打算？」我不吵不鬧，平靜地問道。

他定定地看著我，良久才說：「宮中人心險惡，你心思單純，做個普通的妃子更能與朕做長長久久的夫妻。」

這種騙鬼的鬼話，他竟然也說得出口。

不要臉的東西。

「皇上不僅是天子，還是臣妾的夫君。皇上說什麼，臣妾都應。皇后這個位置，本來就應該是宋小姐的。」

比起皇后的鳳椅，我還是更喜歡他那張龍椅。

5

蕭承義沉吟了片刻，仿佛下定決心。

用施恩的語氣說：「朕封你為貴妃，僅次于阿月。」

我跪下謝恩，順便再求一事：「皇上，臣妾在鐘粹宮住慣了，可否讓臣妾繼續留在鐘粹宮？」

蕭承義面露猶豫。

我繼續說道：「本朝歷代皇后的寢宮都是坤寧宮，那才是中宮娘娘的寢宮。」

三年前，我入宮為后，蕭承義空置了坤寧宮，讓我住在鐘粹宮里。

誰都知道坤寧宮是留給誰的。

我住進鐘粹宮后，也不委屈自己，一應布置擺設全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和喜好。

如今的鐘粹宮，我極為滿意。

蕭承義對我露出了一絲愧疚：「好，你還留在鐘粹宮。」

「謝皇上。」

他扶起我：「皇后，是朕對不住你了。」

「皇上，臣妾的幼弟在外求學歸來，不如讓他守守宮門，免得他在家游手好閑。」

「你弟弟，朕見過，小小年紀，有勇有謀，武藝不俗，就讓他做個御前侍衛。」

「臣妾代弟弟謝主隆恩。」

6

沈銘陽領了差事，前來拜見我這個姐姐。

他不服氣地說：「二姐偏心，大哥進了六部，二哥進了京畿營，就連大姐夫現在都是五城兵馬司的副統領了。怎麼輪到我，就只能守大門？」

我沉著臉冷哼了一聲，吩咐內侍：「去外面守著，把門關上。」

沈銘陽慌道：「長姐，我是外臣，這不合規矩。我都這麼大了，你不會還要打我吧？」

小路子猶豫了一下，領命出去。

把門一關，除了我們姐弟，就只有我的兩個心腹宮女。

沈銘陽嬉皮笑臉地說：「姐姐，我演得不錯吧？」

「浮夸。」

我點評了兩個字，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路子是蕭承義放在鐘粹宮的眼睛。

三年前，他第一次偷偷向蕭承義匯報鐘粹宮里的事情時，我就知道了。

留著他，一是可以反過來故意透露消息給蕭承義，二是免得再送來個監視的，我還得費力氣再把人揪出來。

這座皇宮，到處都是窟窿，暗樁遍布。

我也安插了不少人。

沈銘陽是我放在明面上，吸引各方注意力的。

他替父親帶了話給我，我也讓他帶話回去。

聊完正事后，沈銘陽打開門，氣呼呼地離開鐘粹宮。

小路子有意無意地在紅玉和紅纓面前提及此事。

她們都告訴他，皇后娘娘對沈小公子說教了幾句。

7

本朝實行察舉制。

選賢選才的標準與權力，實際都掌握在各地官員手中。

發展到現在，已經幾近于世卿世襲制。

世家門閥崛起，根深葉茂。

我們沈家，就是其中之一。

蕭承義有意改革，想對付這些世家豪族，但朝堂和兵權都早已被世家豪族牢牢掌控。

三年前，他娶我為后。

是向世家豪族的一次妥協，也是他的成長。

他暗中籌劃了三年。

熬死了他的嫡母太后。

如今，他又準備對世家下手了。

首當其沖的，便是我。

他有抱負，我理解。

但他想拿我祭旗，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我惜命得很。

豈能坐以待斃？

8

蕭承義不顧朝臣的反對，下旨廢后，迎宋嘉月入主中宮。

宋嘉月穿著鳳袍，和蕭承義一同坐在大殿主位。

我作為貴妃，和其他嬪妃一同向帝后跪行大禮。

宋嘉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朝我勾起一個得意的笑。

她讓其他嬪妃都起來，讓我繼續跪著。

跪就跪吧。

我現在多跪一刻鐘，她將來就要多受兩刻鐘的折磨。

我足足跪了三個時辰。

最后還是蕭承義看不下去，哄好了宋嘉月，才讓我起來。

我身邊的幾個宮女，全都紅了眼眶，扶我的、打熱水的、拿藥膏的、端來粥食的，全都把我當成了破碎的娃娃，比我自己還心疼我。

「娘娘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樣的罪？」

「大人和夫人知道了，得有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