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綠燈只剩下了兩秒鐘,江純完全沒抬頭看,只是加快了腳步,而我依舊站在這一頭賭氣。
直到不遠處之前,一輛白色小車失控地開了過來,歪七扭八的路線,完全控制不住。
我聽到那陣陣急促的聲音抬起頭來,恰好看見江純驚恐呆滯地站在路中間,那輛車離著她不過幾步之遙。
「江純!小心!」我驚叫拔腿跑去,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江純被我猛地一推,飛了出去,而我也緊隨著飛了出去,只不過是被車撞飛出去的。
僅短短一秒的時間,我就飛了數米遠,嘭的巨大響聲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其中最響亮的還得是江純的聲音。
她一邊叫一邊哭,完全顧不得身上的痛朝著我飛奔而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
我閉眼的最后記憶竟然是,這小妮子的眼淚快把我淹沒了,怎麼就這麼能哭啊……
后來的記憶是什麼呢?是在我疼痛夢醒之間,僅存的那麼一絲的意識。
是身上插滿的管子,耳邊滴滴地叫喚著的心電儀,更多的還是江純每天哭不停的聲音,哭到嗓子干啞到出不來聲音:
「莊樹……都怪我,沒有我你不會這樣的……」
江純扶著病床的欄桿,懊惱萬分地捶打胸口。
我看著她難過的樣子我比她更難過。
可是世界上啊,沒有后悔藥,人這一生或許就是定好的。
15
坐在法餐廳里的江純,此刻哭得和那天一樣傷心欲絕,孟卿看她哭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嗎?我無時無刻不能看見他,就好比現在……我也能看見莊樹,他就在那里看著我們……」
江純顫顫巍巍地一指,竟就真的指到了我的方向。
孟卿看去,空無一物,嚇得臉都白了。
或許他會認為江純精神出了混亂,只是因為太過于思念我而出現了幻象。
我也認為是這樣的,但很快我就不這麼認為了。
一頓法餐,兩人幾乎沒有動,菜是怎麼上來的,就還是怎麼下去的。
兩人走出餐廳,孟卿打算去開車送她,卻被江純拒絕了:「我想自己靜靜。」
我不放心地跟在江純的身邊,生怕她會出現什麼意外。
江純走到了一處長椅上干脆坐了下來,又拍了拍隔壁的位子,轉頭跟看見我似的說道:「莊樹,你也一起坐。」
這下,換鬼驚呆了。
什……什麼?
「莊樹,我真的看得見你。」江純的眼睛又紅了,她在冷颼颼的風中吸了吸鼻子。
不應該啊,系統沒告訴過我這一點啊。
江純說,我走以后她就每日每日地睡不好覺,總是能夢見我在夢里和她訴苦,說自己待著這小破地方不舒服,擠得慌。
她從來不信玄學,可是卻破天荒地去找了一個算命大師。
大師卜了一卦,語重心長地告訴江純,我死得匆忙,所以并沒有馬上離開這個世界,魂魄一直都在江純的周圍繞。
如果想讓我徹底地離開這里的話,就必須做出一些令我失望透頂的事情,譬如立馬換新歡,譬如房子里再無關于我的東西。
于是江純照做了,她把所有關于我的東西都封鎖了起來,丟到了儲物間鎖得嚴嚴實實,又帶著孟卿特地去我的墳頭探望,貼在他懷里秀恩愛直至離開。
可越是按大師說的做,卻越是適得其反。
原本只是在夢里出現的我,變得能讓江純也在現實中看到我。
起初,她嚇得不輕,還以為是自己的過度幻覺,生怕自己做得還不夠,又故意在我面前為孟卿洗手做羹湯。
江純心想,我那麼愛吃醋的一個人,看到這一幕肯定得受不了。
是的,我確實是受不了,還跟在她的身邊罵罵咧咧。
她以為自己不僅出現了幻象,還幻聽。
直到剛才孟卿的一番肺腑真言之前,江純都還一度以為自己出了差錯。
可當孟卿說完,我安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的那一刻,江純說,覺得我那眼神好像要碎掉了。
像是說了什麼,又什麼都沒說。
「我總算意識到,原來這段日子以來,我看到的你都是真的,你一直在我身邊……莊樹……我好想你……」
江純看著我,眼睛紅得像小兔子一樣,眼淚又跟水珠子似的成串掉。
我此刻才是心疼得要碎掉了:「別哭,我沒法幫你擦眼淚……」
她抽抽噎噎地抱怨:「那……破大師,根本騙人的……他說……他說這樣能把你氣走,騙人的東西!」
嗯,騙人的東西,騙得好,他要不這樣告訴江純,恐怕我也鉆不出那冰冷的墳頭。
因為我的遺憾太多,所以更不能輕易地離開。
16
系統給的第二個任務,是孟卿對江純徹底死心。
我以為那一天不會到來,畢竟這小子在我走后馬上就盯上了江純的行為,讓我覺得實在是過于……死心塌地了。
孟卿最后一次約了江純見面,是在我們家樓下,他說這應該是最后一面了。
「我打算出國了,江純。」
男人靠在車子旁邊,手指頭還夾著一支煙,一看到江純出現就立馬掐滅了。
江純眼含歉意:「對不起……這段時間以來,我有點利用你來忘記莊樹……孟卿,其實我一直把你當很好的朋友,你是個禮貌謙遜又有學識才華的人,確實應該出去外面看更大的世界……沒什麼能說的,只能祝福你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