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府信使,負責給人托夢。
給個道士托夢時,我被他暴打,關進了葫蘆。
鬼差發現我失蹤,上門要人。
卻見我一身婚服,正端著餃子逼道士吃。
「生不生?」
1
老道士飛升前夕,托我給他徒弟帶個話。
要那小道士好好修行,別老偷吃供品,睡覺別說夢話罵人,冒犯尊神。
我將要帶的話寫進信封里,蓋上郵戳。
「陰間速遞,使命必達。」
2
我當夜便入了小道士的夢。
本以為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誰知已經二十多了。
老天,帥得嘞。
道士晚上睡覺還可以不穿衣服?
我樂呵呵在他腰上摸了幾把才入夢,和顏悅色準備傳話。
誰知劈頭被雷訣砍了一記。
我勒個!
我摸著焦黑的頭發,氣急敗壞。
不遠處桃樹下云霧繚繞,樹下四仰八叉躺著個人。
夢中的人皆以自己最舒適的方式出現。
我盯著他精壯腰身前環繞不散的幾片云彩,默默閉眼。
真是妖道。
始作俑者施施然睜眼,眼尾微挑,半夢半醒中,像只懶散的狐貍。
「哪來的小鬼亂摸你爹?」
「......」
收回夸他的話。
我掏出信件,沒好氣地開始念。
【清來吾徒:為師此生圓滿,唯掛心觀中數徒。爾天資過人,然放縱太過......】
哐——
又是一道雷訣。
我怒了。
「徐清來!這信你還聽不聽?」
他站起身,收了痞氣的冷笑。
「我師父還沒死呢,輪得到你個妖孽在這裝?哥們請神請了八百回,可沒見過哪個正經仙家跟艷鬼似的。」
我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裝束。
赤足紅袍,黑發垂腰。
好像是有點像鬼。
不對!
我回神:「我 XX 就是鬼差!你師父今晚上就要登仙,不信你明天自己去看!」
「唔......」
他掐著咒法,繞著我走了幾圈。
「好像也有可能。你說那小老頭會成仙,這話我愛聽,就不打死你了。」
話音剛落,我腰上一痛,腳下一軟。
一道咒術打入靈體,我不受控地被吸往某處。
掙扎著想引咒反抗,卻使不出來。
我服了。
為了防止鬼差在夢中對凡人做什麼不好的事,入夢時,我的靈力完全是被封死的。
上報中央!我要上報中央!
回去就給閻王爺寫舉報信。
「......」
我來不及想太多,已被吸進一塊圓圓的混沌天地中。
金剛葫蘆。
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我徹底懶得反抗了。
反正外面的狀況我也能看見,除了出不去,沒別的問題。
啪嗒幾聲,天降零食。
徐清來擦著桃木劍,慢悠悠從樹下起身,朝夢境出口走去。
「吃著吧。不夠吃我再去祖師爺供臺上請。」
我疑惑地看著手中的薯片。
這到底是什麼道觀,上供用薯片?
別說,還真挺好吃。
3
老道士在寅時羽化了。
是吉利的時辰。
端坐在臺上,笑容和藹,仿若生時。
幾個弟子一絲不茍地在處理身后事。
徐清來跪在臺前,沒了罵我時的痞子氣焰。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躺在葫蘆里,倒是愣了。
做鬼太久,早已不記得做人的時候。
名字,也很久沒人再問起。
「好像......好像姓胡。」我想了想,「胡清嘉。」
他笑了。
「姓胡,是個仙家姓。倒很貼你的樣貌。」
我嗤聲,懶得接話。
他又問:「我師父真的大成了?」
「包成的。」我說,「鶴仙親自來接的人。現在你還能借著我聽聽他的聲,以后想請他入你夢,你得跪足時辰燒足香。」
他低低吁出口氣,眼中泛紅。
「我信你了。老頭有什麼話要說,煩你再給我念念。」
我扒出信紙重新給他念了一遍。
他跪著沉默許久。
半天沒聽見聲,我還以為他也坐化了。
一瞅,是擱那哭。
唉。
我默默縮回角落。
外面天色漸黑。
老道士的身后事辦得簡單,按生前的吩咐下葬了。
徐清來結結實實擺了滿桌貢品,一聲不吭。
他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到東西,又看看供桌。
「小狐貍,你餓不餓?」
我不是狐貍。
我也不會餓。
看在他現在沒心情說話的份上,我勉強原諒他的胡扯。
「我不餓,蠢道士。」
他輕輕哼笑一聲。
道觀依山而建,不是什麼名氣鼎盛的大觀。
為數不多的義工也已吃過飯,歇下了。
徐清來打著燈籠,漫無目的地在觀中走。
暖黃燭光悠悠蕩蕩。
「老頭總愛拿著這老古董亂逛,我讓他換個釣魚佬的大燈,他也不換。」
他踩著秋葉,停在銀杏樹前,嚴肅地下了定論。
「這麼一看,燈籠確實比打魚燈好裝。」
不是,哥們?
情緒都醞釀好了,不應該來點催淚片段嗎?
徐清來轉過身,原路返回,沒事人似的又開始說明天吃什麼。
我無語至極:「停停。你吃就吃,放我走。」
再不回地府,績效要扣完了。
他腳步頓住,拎起葫蘆。
我面前出現張神神秘秘的臉。
一笑起來,眼尾那顆痣就挑到了天上。
「小狐貍,你不想放幾天假嗎?」
哪個打工人不想放假?
我有點心動,還是堅定拒絕了:「我愛上班。」
上班賺錢很重要。
攢夠了錢,就能以活人的軀體,回人間短暫地待幾天。
普通鬼差擠破頭都沒這待遇,我是混到了小領導的地位,才有資格拼命加班換人間壽元。
「那你想不想加薪?」
徐清來低聲開口,像是傳銷哄人。
「你留在我這,讓地府的人知道你有多重要,沒了你他們有多累......然后你回去就提加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