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猛鬼被雷震得尖叫,剎車不及,已穿墻而過。
他同我對視一眼,立馬朝門外沖去。
「清嘉,幫我找找哪里有鏡子。」
他沿著扶手往樓下跑,勉力尋找方向。
這別墅已經成了活陣眼,四處都是幻象。
我穿行于各個房間:「左拐直走,走廊倒數第二個房間是化妝室!」
「謝了!」
他迅速撞進房中,將幾道符箓打至東南角。
是個簡單的反沖陣。
「疾日嚴卯,帝令夔化。順爾固伏,化茲靈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剛癉,莫我敢當......」
他默念著護身咒,以羅盤抵著鏡子布陣,正對房門。
門扉被狂風狠狠吹開,一只斷肢落在地上,旋即露出張美艷的女鬼臉。
只一瞬,空間前后對折,門口滿臉血淚的鬼魂消失不見。
拿鏡子投射另一個空間,還算機智。
可也拖不了多久。
我松了口氣,再看向他,卻見他僵硬轉向我,微笑。
「仙家,怎麼樣,我做得還不錯吧?」
這不是徐清來。
幻境。
我腦子嗡一聲,怒從心起。
「欺人太甚!」
我沒法調動修為整她,犯個忌諱搖人來還是可以的。
引魂門開,神荼大帝投出一息神識。
還不等我求助,幻境咔咔碎裂。
對面的妖鬼黑氣不穩,身上死死黏著幾道灼燒符箓,身受重傷。
徐清來借著青銅劍站穩,腰側盡是血跡。
「嘖,可算找到你了。」他沙啞地扯出笑,「還以為你被這丑八怪吃了呢。」
我焦慮地繞著他打圈,手一遍遍穿過他雙肩,卻無法將他扶起。
「放松!」我落到他身上,「徐清來,別反抗,讓我進去!」
他微怔,沁出血痕的臉莫名更紅。
我的神識強行進入時,他慌張抵抗。
被我罵了一聲,才扭扭捏捏敞開了靈臺。
獲得身體掌控權的瞬間,我結印給徐清來治傷,反手將那女鬼定住。
剛想狠狠給她上點強度,神荼郁壘應召而來。
......可惜了。
「大人,」我報出名姓,「那兇鬼道行不淺,勞煩二位收走。」
請這兩位專管鬧事厲鬼的尊神來辦事,我也不算越俎代庖。
神荼托著塔,卻只是笑。
「你寄宿的原主,可是太寧真人的徒兒?」
太寧真人是老道士飛升后的尊號。
我應聲:「正是。」
郁壘沉聲點頭:「如此,他配你倒也配得。」
「不是!」我如遭雷擊,「八字沒一撇的事。」
「八字沒一撇?胡清嘉,你知道什麼叫神交嗎?」
徐清來的魂氣憤地飄到我識海內。
「當著東方鬼帝的面占我靈臺,你還說八字沒一撇?」
他咬牙切齒,整只魂都在發燙。
輪到我傻眼了。
也沒人告訴我啊。
他氣得臉通紅,嗡嗡抖。
「哎呀哥們小事啦,」我腦子宕機,嘴又瓢了,「附個身嘛,大不了我也給你附一回。」
他鬼使神差地安靜下來,半晌又嗡嗡飄到我耳邊:「好,這是你說的。生辰八字告訴我。」
小意思。
凡鬼的八字不能隨便說,我可是有地府編制的。
他知道了也不能干啥。
徐清來氣呼呼記下我的八字,縮回了識海中。
幾個鬼差奉神荼之命上門拘魂,我在大廳看見了那只被暴打到眼神清澈的女鬼。
原來她叫沈曼。
挨了幾頓打,也不兇了,也不鬧了,乖乖寫著供詞。
徐清來催我:「過去看看。我倒要瞟兩眼她為什麼鬧騰。」
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沈曼是個剛畢業的女大。
原本也想好好工作,但沒能扛住陳池日久年深的金錢攻勢,答應被包養。
誰知陳池是拿她養小鬼。
發覺陳池準備將她腹中胎兒煉成小鬼后,沈曼自己打了胎,準備拿著收集好的資料報復陳池。
陳池怒而滅口,將子母魂鎖在歡喜佛中,幫助自己壯陽聚財。
沈曼的魂汲取精氣,滋養成了兇鬼。
兇鬼沒有自我意識,只知殺人飲血。陳池提供的供品不夠,遭到反噬。
「清嘉,我覺得你說得對。」
徐清來抱著青銅劍:「這活我不該接,就得讓沈曼弄死陳池再說。」
我撇撇嘴:「沒事,他活不了的。按流程,我們會給厲鬼一個有怨報怨的機會。」
「嚯,還挺人性化。」他滿意道。
「那是,」我說,「要是不人性化,誰還專程給你托夢送信?」
我問清沈曼的尸首埋藏處,報警。
警察找到尸骨,拔出蘿卜帶出泥,陳氏倒了。
幸虧我聰明,趁陳池倒臺前,要到了一大筆酬金。
7
我開始躲他,進了葫蘆就絕不出來。
實在是太尷尬了,一想起當眾神交我就腳趾扣地。
徐清來也很識趣地沒叫我。
回道觀的第五天,我修出了實體。
發現這一點時,我正在偷吃徐清來的水果。
本來只是想隔空摸摸,誰知竟然直接拿起來了。
徐清來滿背水汽地走出浴室,同我面面相覷。
我抖著手:「這怎麼回事?我要突破了?」
他順手往我頭上一揉:「別做夢。天天吃小零食就能突破的話,我這道法算是白修了。」
我顫顫巍巍吃下水果,透心涼。
是真實的吞咽感,果汁清爽。
「那我這都有實體了,回地府豈不是很不方便?搞不好連幽冥門都進不了。」
我急得到處走,猶在夢中。
徐清來穿著衣服,手一頓:「你還想回去?」
他抿唇,臉色有點僵。
「能不回去嗎?翹班翹了好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