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
他氣極反笑。
「所以你掠奪一個可憐道士清白的事,就這麼過了?」
我福至心靈,繞到他面前:「你不想我走?」
他背過身去:「你愛走不走。」
我嘿嘿笑,反手掏出一件嫁衣。
幾百年前的好貨色,公主府出品,重工打造,九族嚴選,數十位繡娘一針針磨出來的。
我自己都沒穿上呢。
徐清來閉緊眼,冷著臉默誦著凈心神咒。
我一個飛撲,將他摁在床上。
他猝不及防,脊背緊繃。
待看清我手上嫁衣,蹭地紅了耳根。
「雖然我說過喜歡你,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再繼續接觸一會,畢竟人生大事不能莽撞,你一個女孩家,等等!等等!不能撕我衣服!唔......」
他驚慌地僵住,呼吸霎時混亂,擠出含混的字句。
「嘉嘉......別親那......」
我按住他手腕,裝可憐:「徐清來,我這會實體還不穩,你要是沖撞到我,我可能就魂飛魄散了。」
他繃著身子,掙扎力度倏然變小,磕磕絆絆地開口:「你不能,不能這樣。」
我置若罔聞,努力將襦裙套到他身上:「你逗我的時候不是挺嫻熟的嗎?怎麼這會這麼純了。」
可惜碼子太小,他身量又高,實在是塞不下。
沒關系,內裙穿不了,外袍可以披著。
裙子我自己穿。
「我生活禁欲,嘴巴淫蕩點怎麼了?」他喘著氣,「清嘉,清嘉你先松開我,這個事我們從長計議,還得上書祖師爺走走流程的!」
「這嫁衣你不喜歡?」我只管胡言亂語,「你先試試,很漂亮的。」
他不敢用力推我,半推半就地披上了外袍。
剛洗過澡的肌膚還帶著水珠,襯著金紅嫁衣和胸口牙印,倒別有一番風味。
我宣布,蓄發的道士就是最有品的。
他咬著牙看我散開他的發髻,敢怒不敢言。
我滿意地親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最重要的事忘了問。
「你們道士能結婚?」
「他修的是天師道,不禁婚配。」
身后有人應聲。
好熟悉的聲音。
我回過頭,果然是個老熟人。
黑無常,范無救。
「八爺?」
我順手扯被子蓋住徐清來,回頭看:「我翹班三四個月,您老人家終于來找我了?」
范無救涼涼一覷:「翹班?地府天天能收到你引渡的亡魂,你不是接了王上的密令出差了?」
......這誤會倒是大了,不過挺好的。
「那你是為什麼來?」我站起身, 「正巧,快給我看看, 我今兒竟然修出實體了。」
范無救瞥向我身后。
「實體這事, 問你床上那個道士。」
嗯?
跟徐清來有關系?
他心虛得偏開眼。
范無救托著命簿:「我來,是地府發現了件妙事。工作了幾百年的鬼差突然多出三十年陽壽, 你說這是算生魂呢, 還是算死人?多少年沒變過的程序,因為你差點崩了。」
搞半天是分了我一半壽元。
怪不得要我生辰八字呢。
「八爺, 他也是好心想幫我。」
我嘆氣:「你就直說吧,要怎麼辦?」
「那自然是秉公處置。」
他慢悠悠開口:「地府近千年都沒有這樣的事。辦喜事通常是八百桌, 估計你窮得擺不起,王上說了他來出。另外——」
范無救拖長了語調,看向徐清來。
「太寧真人要我轉告你,徐清來是他最疼愛的徒弟,望你多憐惜。」
我一愣, 旋即咬牙:「范無救, 你裝腔作勢是想嚇死誰?」
他嚇完我, 心滿意足地揮袖引門, 回了冥府。
我嘿嘿笑著回過頭。
徐清來耳根紅透, 惡狠狠地威脅:「你最好冷靜點, 我師弟們還在隔——」
我穿著嫁衣襦裙出了門。
因為覺得還是得有點儀式感。
比如什麼棗子花生, 什麼餃子合巹酒之類的。
除了酒,道觀廚房還是能搞到的。
餃子出鍋時, 天色恰好黑了。
我回到房間, 看見一臉疑惑郁悶的徐清來。
他盯著碗中的餃子, 表情有些扭曲。
「胡、清、嘉!」
他從牙縫中驚慌地擠出字句:「我是男的, 沒那個功能!」
話音未畢,我笑瞇瞇夾著餃子, 遞到他唇邊。
「乖,生不生?」
我一寸寸挪, 將他逼到了角落。
他呼吸滾燙, 羞恥地咬下餃子:「生,行了吧?」
「咳......咳。」
身后又有人咳嗽。
服了。
我氣呼呼回頭,看見只窘到極點的信使魂。
原來是同事。
他眼神飄忽:「指揮使,您是不是該回去上班了?」
我氣笑了:「范無救不是剛給我申請了假?」
「啊?」信使愣住, 「就是八爺讓我來看看您的。」
那沒對象的家伙見不得人好。
徐清來一副誓死不屈的樣子, 看起來骨頭很硬。
實際上一親就老實。
痞子皮剝開居然是個毫無經驗的雛鳥, 笑了。
我同徐清來結下契約,在人間道觀過了三十年。
他羽化那天,太寧真人派了仙鶴來接。
連續兩位修道者大成, 小道觀一下子成了求簽燒香的大熱門。
觀前楹聯仍舊是老樣子——
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我坐在徐清來身邊,對著長長的禮單頭疼。
「這些都是要來吃席的小鬼們送的, 還有你師父的兩份, 酆都大帝一份, 五方鬼帝各一份......你能喝酒不?喝不了躲洞房里等我。
」
他沉默半晌。
「先讓我捋捋——這麼說,得我喊你夫君?」
我繃不住了:「你要愿意,那也可以。」
座下仙鶴嘎吱大笑, 直沖幽冥。
忘川對岸張燈結彩,正等我與徐清來入場。
百年太短,死生不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