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嚴恪,沒人能傷得了他。
哪怕神思因為發燒變得遲滯,但我還是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打架了。
或許,是因為我受傷的事情。
這兩個把我囚禁在豪華別墅的主謀,雖然身體里流著一樣的血,卻也并不是懷著完全相同的心思。
見我醒了,嚴慎端起放在床頭柜上的小米粥喂我。
我吞下幾勺,忽然開口:「是誰的主意?」
攪動小米粥的勺子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舀起一勺,遞到我嘴邊:「卿卿,再吃幾口。」
「醫生說你有胃病,不能空腹吃藥。」
我怔怔地盯著他的眼睛:「為什麼要這樣?」
「嚴慎,我是真的……喜歡你。」
「如果你不愛我,說分手就好,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來羞辱我?」
我一邊說,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在被子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嚴慎的手輕輕顫了下,然后把我抱得更緊了。
「這不是羞辱,卿卿,我哥和我一樣愛你——只要你接受這一點,其他的都不會改變。」
我冷笑一聲,惡狠狠地推開他,掀開被子,把未愈的傷口展示給他看:「這就是你哥的愛,是嗎?」
嚴慎眼中閃過一絲陰郁和痛楚。
「我會跟他說,以后——」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意圖向門外走去。
顯然比起嚴恪居高臨下的欲望,嚴慎對我,至少要多出那麼幾分真心。
我要做的,就是不斷地跟他強調這一點,直到……
嚴慎的腳步忽然停住。
嚴恪推門走進來,他臉上的傷口比嚴慎嚴重很多,一片深深淺淺的青紫從下頜蔓延到臉側。
他恍若未覺,只走進來,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
「我和嚴慎不一樣。
」
他笑著說,「他會心軟,我不會。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招,我不介意把你的腿打斷,讓你連走出這間房的機會都沒有。」
「哥!」
嚴慎壓低了嗓音,語氣有些冷凝,「你別嚇她。」
嚴恪似笑非笑的目光轉向他:「你認為我在嚇她?」
顯然,他是認真的。
12
在嚴慎和嚴恪的折磨下,我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嚴慎想了很多辦法,吃飯時他幾乎是哀求著讓我多吃兩口。
但我都吐了出來。
最后是嚴恪走過來,扯了扯我腕上掛的鏈子:「別玩這套,卿卿。」
「就算你最后死了,骨灰也得留在這里,和我們待在一起。」
我扯了扯唇角:「裝出一副很平靜的樣子,用以掩飾自己心里的憤怒嗎,嚴恪?」
他瞇了瞇眼睛,看著我。
「你們敢堂而皇之地把我囚禁在這里,不就是因為我沒有家人,也沒有關系親近的朋友,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但相對的,你們也不能拿什麼東西脅迫我,逼我妥協。」
我白著臉,卻笑得暢快。
直到嚴恪盯著我,挽起襯衫袖子,又解下腕表。
語氣慢條斯理:「是嗎?」
「那卿卿知道,這片別墅區有條人煙稀少的路,是專門用來帶寵物散步的嗎?」
他俯下身,聲音近乎耳語,「卿卿想不想……去那里逛逛?」
我想我的臉一定一瞬間就失去血色,因為嚴恪的眼神變得很滿意。
「你乖一點,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因為還要處理公司事務,嚴恪并不能天天待在別墅。
大多數時候,都由嚴慎在家陪著我。
接連很多天被關在地下室,連太陽都曬不到的環境,讓我臉色發白。
他給我的手腕和腳踝都系上鐵鏈之后,就把我帶到了院子里。
「上次帶你去看的那株月季,這兩天又開花了。」
腕上沉甸甸的觸感實在令人無法忽略,我忍不住嘲弄道:「你以為你是在遛狗嗎?」
嚴慎抬手,在我發頂揉了揉:「只是怕你跑掉。」
「那樣我會活不下去的。」
月季開花后果然異常漂亮,但我實在無心欣賞。
甚至帶著幾分暴躁的惡意,把它從枝頭掐下來,一片片扯下花瓣,撕碎。
自始至終,嚴慎都在旁邊看著我。
溫柔又專注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什麼愛憐的稀世珍寶。
我問他:「你覺得我像不像這朵花?」
嚴慎不回答。
漸漸沉落的夕陽下,他伸手拉過我的手,一寸寸展平,然后輕輕地,和我十指相扣。
「卿卿,我愛你。」
他輕輕地說,「我愛你,你不能不愛我。」
太可笑了,太荒謬了。
令我失去自由、失去尊嚴、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跟我說,他愛我。
哪怕內心的反胃和厭憎已經快要滿溢出來,我依舊強行壓下去。
只是哀哀地注視著他:「可是,我只想愛你,不想再把我的感情分給另一個人。」
嚴慎的眼底有一絲掙扎掠過。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還是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于是接下來幾天,只要嚴恪不在家的時候,我就開始一遍又一遍跟嚴慎提及我們的過去。
每一次觸動人心的相處。
從最細膩浪漫的角度。
用最溫柔哀婉的口吻。
那時候,我不知道嚴慎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和我一樣,是蕓蕓眾生中最平凡普通的一個。
我是真的想過和他共度一生。
我拼了命地工作,想多出一點首付,盡快和他在這個城市安家。
而現在,這一切的一切,都通通化為泡影。
我呆呆地看了窗外很久,忽地轉頭看著嚴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