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這種與生俱來的罪惡感伴隨了我二十多年。

我多希望她在我無意識的時候就把我掐死。

這樣我就不會披著勝利者的皮掩蓋自己是受害者的可悲現實。

被誤解。

被人如螻蟻一般輕賤，而又無法辯駁。

可忍耐不會換得尊重，只會被變本加厲凌辱。

我端起一旁的酒水朝她喋喋不休的臉潑了過去。

「說渴了吧，潤潤嗓子。」

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

「你個賤人敢潑我。」

正當方茹發火揚起手時，沈家大小姐匆匆走來，面色冷肅。

「方茹，書眠是我的好朋友，我邀請來的客人，請你尊重她也尊重我。」

她不服氣地噤了聲。

「聽瀾生日快樂，我有點累先走了。」

「書眠招待不周，對不起。」

我笑了笑讓她寬心，身心俱疲離開她的生日宴。

16

我漫步在街邊，這時亓燃給我打來視頻。

我呼了口氣接通。

強顏歡笑編一些朋友生日宴上的故事說給他聽。

我抱怨生日宴上的蛋糕沒有他烤的好吃。

早上著急出門眼線畫的不好看。

毒辣的日光會把人曬黑……

我用一些瑣碎的事掩飾情緒，不想讓他看出我的心事。

更不想把脆弱的一面暴露給任何人。

掛斷電話我低著頭看著腳尖走路。

心情不好時我就會這樣，拒絕和任何人有眼神的交流。

我低著頭突然撞上了迎面的人，眼前出現了一雙運動鞋。

我剛要道歉，面前人就揉著我的額頭先一步開口。

「抬頭讓我看看有沒有把我寶寶撞傻。」

「亓燃！」

我的聲音是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雀躍。

明明是很輕的碰撞，卻讓我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燃燃，好疼啊。」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疲憊與偽裝，知道我痛的不只是額頭。

他將我包裹進他溫暖的懷里吻我的額頭與眼皮。

咸濕的淚被輕輕拭去，只留下酥麻。

他尊重我的偽裝，也心疼我的眼淚。

誰都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問為什麼。

此刻無言卻勝似千言萬語。

「美麗的公主，你的燃燃騎士請求帶你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希望得到您首肯

！」

原來我不是任人踩踏的污泥，我是愛人心里的公主。

我趴在他的背上偷偷抹掉眼淚興奮道：「準了，燃燃騎士出發！」

17

亓燃帶我來到城市邊緣一個廢樓的天臺，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你可以把秘密和所有不愉快說給主和風聽，他們都可以是你的傾聽者。」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保證自己不會偷聽。

我被他逗笑。

沖著靜悄悄的天空大罵那些操蛋的人和事。

很原始但很有效的方法。

我盡情發泄，無畏亓燃知道我是一個多麼惡劣的人。

我有種盲目的自信，無論我是什麼樣子，他都會愛我。

亓燃就像一個乖寶寶一樣在一旁陪我。

我喊一句，他罵一句。

罵得好臟。

好爽。

那一刻我覺得我和亓燃是全世界最沒素質的人。

我們這種沒素質的人就該禍害彼此，鎖死一輩子。

亓燃看著我笑得肆意又溫柔。

我荒蕪的心第一次迎來春天。

最后我朝著天空大喊。

「亓燃和亓書眠要永遠在一起。」

我用中文、意語和英語各喊了一遍，妄圖得到所有神靈的保佑。

可神靈高高在上，無暇顧及人間痛癢。

18

宣泄一通之后，我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高跟鞋磨破了我的腳踝，亓燃就把我背在背上走。

他的背寬大又舒服。

有種我幻想中趴在父親背上的安心感。

路過一家蛋糕店時，亓燃給我買了一塊草莓蛋糕。

我們遇到一只流浪貓，看著很是可憐。

亓燃去買火腿和牛奶了。

我坐在一旁的石階上等他。

這時從角落出來三個高大的男人，他們直直沖著我走過來。

我自覺情況不明，剛準備走就被其中一個人攔住。

他們嘴里說著調戲的惡心話，我被逼到墻角，對方骯臟的手爬上我的腿。

就在我害怕慌神之際亓燃及時出現。

亓燃與他們扭打在一起。

「亓燃……」

我抖著手報警，剛撥通，手機就被扇飛。

一雙粗糙的手扯住我的頭發，我痛到發不出聲。

突然我頭皮一松，抓我頭發的人倒在了血泊中。

亓燃手里的磚掉在地上，額角的血流入眼睛，將整個眼球染紅。

他活像是從閻王殿里殺出來的索命閻王，周身散發著致命的壓迫感。

。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在懷里安慰。

「不怕不怕。」

我抓緊他的衣角渾身發抖，絕望到失聲。

隨后一聲尖銳的警報聲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19

我心神不寧地坐在警察局。

亓燃和其他幾個人被警察帶走，傷者被拉到醫院搶救。

代理律師告訴我，被亓燃打傷的那個人成了植物人。

對方是本地富商的兒子，在司法體系也有很深的門路。

對方要告亓燃故意傷害。

我們的贏面非常小。

如果敗訴，亓燃很可能面臨十年以上的牢獄之災。

這個消息宛若一道晴天霹靂，我頓時失語，崩潰地跌坐在椅子上。

亓燃是為了保護我才傷的人，他還那麼年輕怎麼能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