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不許反悔!」
我不受控地說著,眼睜睜看著少年的背影越走越遠。
我忽然生出不安來。
這一等,便是十年。
一直等到我病入膏肓,也沒有等來。
我忍不住走上前想拉住他:「別走——」
我的話未能說出口,眼前閃過一道白光。
畫面從天臺到了國外的畫室。
日歷上寫著的日期代表著現在是三年之后。
漆黑的夜里,許濯眉眼認真,端坐在畫架前,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幅完整的星空圖。
畫筆落下最后一筆,坐在位置上的青年眉眼舒展開來,拿出手機訂票,含了笑意的嗓音在夜色中輕輕散開:「明天是小丫頭十八歲的生日,給那小丫頭一個驚喜。」
我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渾身卻發起抖來。
十八歲的生日。
我記得,我沒有等來他……
果不其然。
他才走出畫室沒多久,在趕往機場的路上,就遇到了搶劫犯,他被人從車里硬生生拖出,連打了好幾槍,渾身是血地倒在了血泊里。
他的錢包、車子都被搶走了,瀕死前,他仍死死抱著那幅畫!
血腥的畫面倒映在我的眼里。
我的心臟一陣絞痛,眼淚近乎是控制不住地落下來,掙扎著想要撲上前去:「許濯——」
他仍記得,他離開的第四年。
我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消息,一句祝福。
我等啊等。
一直等到,病入膏肓回家等死。
我怨怪過他,怪他騙我。
說好了五年就回來,卻失了約。
可原來,是他回不來!
正悲慟得無以復加,身畔卻出現一個人:「別哭了。」
15
很熟悉的聲音。
我回過頭,不是現代裝扮的許濯,而是德森伯爵。
眼前的畫面漸漸退卻。
我回到了那間熟悉的書房。
但管家和那女人都消失不見了。
我抬頭看向窗外,原來已經黃昏了。
小 boss 也站在書房外,見我安然無恙,明顯松了口氣,快步過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至身后,板起臉小大人似的訓斥我:「你亂跑什麼,知不知道父親最討厭別人動他的畫了,別人但凡碰了,輕則斷手,重則要命的!」
說罷,他一把將我推到門外:「現在你已經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了,還不快走!」
【awsl!雖然不知道新人在畫里經歷了什麼,但小 boss 這是第二次為她求情了吧!】
【這回德森伯爵一定會發火了吧?新人可是碰了他的畫誒,上一個碰了他的畫的人還在旁邊掛著呢!】
【新人好慘,被人坑成這樣,不過她好像拿到了鑰匙……】
聽見他的話,我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畫已經到了我的手里。
難不成……鑰匙就是這幅畫?
16
我被小 boss 硬生生推到門外。
隔著門,德森伯爵還站在原地,淺色的瞳孔慢慢發紅,可他卻克制著沒有出來。
而就在我踏出門的一瞬間,蟄伏在一旁的程青青就竄了出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帶著我拔腿狂奔。
我還在失神,任由程青青一路帶著我跑到一樓的儲物室。
而其他活著的玩家都等候在這里。
見我過來,讓開路來。
他們背后的墻上正好空出來一塊,是一幅畫的輪廓。
可我卻沒動,我這時才發現,腳底下踩著的、旁邊堆積如山的,是許許多多幅被毀得不成樣子的星空圖。
難怪他會發瘋……
程青青不解地看向我,著急地詢問:「怎麼了?」
其他人紛紛轉過視線來,眼里充斥著馬上能逃出生天的急迫和渴望。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的腦袋一團亂麻,痛苦不堪。
如果把畫放上去,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許濯的畫就又會被毀掉。
可不放上去,這些人又無法離開。
我到底,該怎麼辦?
17
門到底是開了。
但在門開的那一瞬間,發了瘋的德森伯爵也追了過來。
他的表情猙獰,和畫面里他死的那一天的神情重疊,他的視線從那裂成兩半的畫上轉移到我的臉上,難得浮現困惑。
像是在問我,為什麼?
是啊,我怎麼可以親手毀掉這幅畫呢?
可那麼多條人命擺在我眼前,我好像沒有選擇。
我感覺心臟變得麻木,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德森伯爵,哦不,是許濯,一步步朝我走來,眼睛猩紅。
緊隨在后Ťűₙ的小 boss 拼命擋在他的面前:「父親,她是母親啊!!」
我腦海中的弦倏地崩了,滾燙的眼淚落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我母親。
【啊,明明是一個恐怖游戲,我怎麼淚目了。】
【小 boss 也太好了吧嗚嗚嗚嗚嗚,聽說每一個 NPC 身后都有一段悲慘的故事,好想抱抱這個小 boss。】
【他第一次叫她母親,卻是為了護著她離開。】
身邊,管家等人早就走了,最后剩下程青青在不斷地拉我。
「快走啊!再不走他真的會殺了你的!現實里還有在等你的人!」
在等我的人嗎?
沒有的。
爸爸去世之后,媽媽改嫁,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沒有人在等我的。
我一直等的人,就在這。
我擦了擦眼淚,反手將程青青推進門里,笑道:「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
「不——」被白光吞噬前,她還在叫我。
而這時, 德森伯爵冰冷的手掐上了我的脖頸。
18
身后的門在緩緩關閉。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