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換我見他一面,夠不夠?」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那邊又靜了會,應了。
「可以。地址我會發給你,帶上錢來。」
10
我低頭看了看地址,核對。
沒錯。
面前更像是城堡。鬼氣森森的城堡。
那一長串的封號加家族姓氏太繁瑣,只能猜出地位不低。
「余小姐?」
管家很年輕。
高挑纖瘦,一條勁尾在腰后晃,挑眉引我進門。
「領主夫人要見你。前方直走右轉,待客室里。」
我探了探口袋里薄薄的銀行卡。
還在。
茶香四溢,主座倚著個看不出年紀的婦人,身邊一群衣裙繁復的女孩。
「就是她?為了這個人類?」
「愿意為人類守貞的魅魔腦子都有問題,他眼光不好也合理。」
「噓……小聲點……」
私語聲漸消。
「周謹之人呢?」我問。
侍者端著空托盤過來。
我摸出銀行卡,放進去。
「他現在不在這。」
我戰栗著笑,「我要見周謹之,別耍我玩。否則你的衛兵還沒進門,你就已經死了。」
有人用我聽不懂的語言怒喝。
「好了,這是客人。」
婦人揮退侍從,面色淡淡,「我是他母親。」
……
什麼?
腦中的弦忽然就繃斷了。
我無聲吁氣。
「所以他安全?」
「我是他的母親,他和我在一起,自然比和你在一起安全。我想知道,你怎麼發現了他的身份?」
言下之意,又是不歡迎我。
我也沒精力計較,「我能透視,看到了他的尾巴。」
面前婦人的臉色精彩異常,怒極反笑。
「你能透視?那你看著我,說,能透視麼?」
這是什麼要求?
我訝異抬眼。
搖頭,「不行。大概只有偶爾能用。」
她壓著火氣,「他是什麼時候被你看到的?」
「正式見的第一面。問夠了嗎?我要見他。
」
四周嘩然。
「我不允許。讓你來,是看你有誠意。當面告訴你,不要再糾纏。」
我平靜道,「如果我不聽呢?」
她鼓鼓掌。
走下主座,咬牙切齒。
「我的兒子見你第一面就把本體給你看,你還敢拋棄他,我沒計較已經是很客氣了。」
「只要他留下,他會繼承這里所有的財富和群島。」
「不用和你們人類勾心斗角,該享受的一樣也不少。」
「你還敢找我要人,讓他被迫將壽命與你共享,整日為工作焦頭爛額?」
連珠炮似的質問,我應不上。
我直直立了一會。
「周謹之是這麼想的嗎?不愿意見我?」
「離開你回了家,還不夠說明問題?跟著你,他過得一點也不好!他在接受抹去契約的訓練,以后誰都無法束縛他。」
夫人立在階上,居高臨下。
我定住,「他情況怎麼樣?沒有受傷?」
「身體健康。抹除契約以后會更長壽。」
她搖晃茶盞,語氣不善。
我點點頭。
「好。」
沒再多說。
她茶杯僵在手中。
我自托盤中抽回銀行卡,「按承諾,你沒有讓我見到他。錢,我收回。」
見我利落邁步出門,她不可置信。
「這樣就走了?想帶走我的兒子,就這點耐心?」
繁復的裙擺比她人先追上我。
氣得不輕。
「你們這些人類,嘴上說得比誰都漂亮……」
「夫人。」
我打斷,一字一句。
「找到這里來,也不是輕松的事。該做的我盡力做了。至于您不愿我和他見面、他想有新生活,我都尊重。只要他安全,我沒有異議。」
她怒意凝滯,良久,背過身去。
「哼。」
「他在內牢里,巴赤,帶她去。不準她靠近。」
11
四處陰冷得像歐洲古堡,不是活物住的。
我跟著那個魅魔小姑娘。
「你們夫人為什麼那麼生氣?」
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的社會規則。
「生氣……生氣很正常啊。」
巴赤聲音尖尖的,語調生澀,「我們的本體很重要哦,被陌生人看到,可能會被抓到弱點殺掉。但通常不會……因為可以控制,只給特定的人看。」
我腳步定住。
所以……我不是透視,是他故意對我開了本體?
周謹之不知是什麼時候搬到我隔壁的。
但通常只在出門時同他擦肩而過。
確實是電梯見面后,我對他見色起意,才逐漸有交流。
真是瘋子。
我要是窮瘋了,轉手就會把他賣掉。
「到了哦。」
巴赤戳戳我。
我回過神。
仰頭看見了絲絨包邊的門框。
果然,關押貴族的牢房怎麼會破……
怎麼會?
紅木門推開,里面的陳設與監獄無異。
周謹之被縛著。
老樹根似的藤蔓從床底長出,盤根錯節地鎖在他身上。
只有雙手能動彈,尚可喝水進食。
我急急向前。
又清醒下來,后退幾步。
周謹之閉著眼。
身上襯衣凌亂,被藤蔓勒出褶皺。
大概是痛,臉色病態虛弱地白。
「為什麼不過來?」
他掀開眼,啞聲。
我站定不動,「你母親說在替你治療,我怕靠近會影響到。」
他又閉上眼。
我盯著不遠處發光的水晶,「你的契約,抹掉了,會怎樣?」
「會不受限制。」
他語氣平靜,帶著嘲諷。
「就可以不分年齡物種,看見喜歡的伴侶就邀請她做。有性就能吃飽,也不用為誰守……」
我眉頭越皺越深。
「不要這樣看著我!」
他嘶啞地吼。
一只茶杯嘩地碎在我腳邊。
我下意識后退,驚訝抬眼。
周謹之也呆住了。
仿佛靜止。
視線怔怔落在碎瓷片中,艱難地移到我身上。
眼尾泛紅,浸潤水色。
「余白,是你不要我的。」
他破碎地擠出字句,「為什麼又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哽住片刻。
「我不懂你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