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皇后還未嫁給他,我是他的第一個妃子。
此后再有人說我閑話,他也會護上我一二,對他這細微的變化我很知足。
人對自己不愛的人向來沒有什麼要求。
他待我很好,在我誕下大皇子對我更是重視幾分,直到皇后嫁入東宮后,他對我又恢復以往的冷淡。
他明明什麼都知曉,卻又從不理會我的處境。
皇上說:「辰妃,你那一成不變的冷臉與不爭的模樣真是讓朕厭惡。」
我不在意,不在意妃位,也不在意皇上。
而我唯一在意的皇兒也逐漸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也樂得自在,常在院中擺弄花草,擦拭我暗格中的軟劍。
我常想,如若太后知曉我現下的處境,是否會后悔將我嫁與皇上呢?
7
我們慢慢悠悠地前行,像郊游般,邊趕路邊欣賞沿途的風景。
聽說北方冷氣逼人,哥哥在信中說,冬天的時候,大雪會覆蓋整座城鎮。
一望無際的白雪皚皚,仿佛與天相連。
就連房檐滴落的水珠都會瞬間凝結成冰。
就在我眺望遠方,心中滿懷期待時,一群蒙面的黑衣人迅速逼近。
半雨半晴連忙護著我上了馬車。
聽著車外刀劍碰撞的聲音,我喝著半晴遞過來的茶,心中沒有一絲驚慌,反而有些激動與興奮。
我一向安穩從不樹敵,想殺我的,也就那麼一個。
我倒是感謝她,為我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增添了一段鮮活。
緊接著又是一陣馬蹄聲逼近,車外很快安靜了下來。
暗一掀開車簾時眉頭微蹙,有些氣喘地說道:「小姐,又是他們。」
車外,黑衣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看起來很安詳。
我把玩著給暗六做的豬頭面具,隨手扔給了暗一,囑咐他說:
「跟小六說,愿賭服輸,佩戴一個月。」
暗一接過面具,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他的眉眼告訴我,他很愿意看暗六出丑。
我轉頭眼底逐漸發冷,一股惱怒由心而生:「你們怎麼在這兒?」
回答之人正是與我討要配方之人,他一拱手,不敢抬頭,恭敬地回道:
「皇上口諭,讓我們跟在遠處保護娘娘,如有危險速速帶娘娘回宮。」
「娘娘跟我們回去吧。」
「滾。」
我強忍住怒氣,想盡快解決眼前之事。
皇上也不知是作何想,竟派人跟著我,現在我都開始懷疑這幫刺客到底是受誰指使。
以前他視我于無物,現在竟還想將我繼續困在他身邊,派人跟蹤我,又以這麼荒唐的理由讓我回去,實在可笑。
看著地上默不作聲的侍衛,我走到他面前,接過半雨遞來的長劍,抵在他的脖子,輕聲道:
「你們要是不愿走,就都留下吧。」
侍衛渾身一顫,一股寒意席卷他的全身,他沒想到,平時看似安靜的嬪妃竟有如此氣場。
長劍的微光照得他心底發慌,他覺得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的娘娘真的會殺了他。
「罷了,你們也都是奉命行事。」
我放下長劍,眼看他松了口氣。
他感激地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眼中一閃,在他隨即震驚的目光中削斷一節烏黑的秀發。
「娘娘不要。」等他慌張地開口時,秀發已躺在我掌心。
半晴拿來一塊手帕將頭發卷在其中。
「去將這個交給皇上吧,也不算什麼都沒帶回去。」
不顧他青白交加的臉與顫抖的雙手,我懶散地轉身回到車內,準備小憩一會兒。
想來這皇后真是恨極了我,當年還未嫁于皇上時她就與我不和。
每回入宮都會貶低我一二,讓我認清我無母家支撐,她想弄死我輕而易舉。
結果還是我先嫁給了皇上,聽說那天她在府內發了好大的脾氣,砸碎了一屋子瓷器。
現下也該如了她的意,大皇子早就養在了她的名下,我也出了宮。
她何必非得置我于死地呢?
又或許,這次的刺客并非她安排。
而是那皇位上的人想逼我回宮的手段。
我苦笑搖了搖頭。
管他是誰,以后也與我毫不相干了。
8
暗一說再有三日就能到幽州了。
隨著時間的推進,我不由地開始緊張,哥哥會不會怪我。
此次離宮之事我并未告知哥哥,信中說哥哥早已娶妻生子,嫂嫂會接納我這個從宮中「出逃」的妃子嗎?
秋分已過,萬物凋零。
京城還如夏季般炎熱,但這幽州卻已經得棉衣加身了。
我披裹著火狐領云肩,站在城門口,絲絲涼意順著領口竄入衣裙中。
城門口,進的人少,出的人多。
一位年長的大嬸看我們要進城,她拉著自己身邊的孩童靠近我們,善意地提醒道:
「姑娘,你是要進城啊,哎呀,這城中現在可不安生,一看你就是富貴人家的,聽嬸子一句勸,趕緊回吧。」
她身邊的孩童吵鬧著想要回家,她也只是掏出一個糖果堵住了孩子的嘴。
「謝謝嬸子的提醒,我們會注意的。」
暗一套出一些碎銀塞到大嬸的手中,大嬸推辭半天,暗一直接將碎銀塞進了孩童的衣衫內。
半晴擺擺手,在大嬸感激的眼神中我們進了城。
半雨湊到暗一身邊調笑地說:「喂,你干嘛給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