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垂眸:「兒子不孝,沒有管束好芷蘭,讓她講這些,讓母親心煩。」
擔心他遷怒芷蘭,我忙放緩言辭:「你莫要生芷蘭的氣,你是男子,不懂的女子獨守空房的苦。」
他看著我:「母親可以不受的。」
我這才意識到,竟在不經意間把心里話講了出來,慌亂地岔開話頭:「你為何不曾和芷蘭圓房?」
他眉梢忽的一挑,眸底躍著興奮,像是看到獵物終于露出破綻。
「這可是母親問的。」
我心下一驚,生怕他講出什麼無法面對的事情,忙跳起來捂住他的嘴。
「你不要講!」
他面色沉寂地望我,眸中似有千言萬語。
卻只苦笑了聲。
舌尖擦著我的掌心,氣息溫熱,唇瓣泅濕地開合。
「那兒子便不講。」
我怔怔看著他,仿若走進春日迷離的雨夜。
雨夜泅濕,沈恪擁著我跌入帳中。
青絲纏繞,十指相扣,他望進我的眼睛里,說這一刻他想了很久。
10
我如同雨中海棠,痙攣顫抖,而后舒展輕盈。
……
這夢是如此真實。
醒后,我盯著深不見底的床幃,思緒紛飛。
爾后抬手,狠狠一巴掌。
程瑛,清醒些!
你是沈恪名義上的母親,他是你養大的繼子。
你想讓你倆好好活下去的話,就埋死這些心思。
不然,找條白綾吊死吧,也好過拖累沈恪。
我狠狠擦掉眼尾的淚。
起身、更衣,重復做著自青蔥年華便做的動作,不悲不喜,沉悶乏味。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尊泥塑的像。
直到沈恪和芷蘭來請安。
「母親……」
沈恪才行禮,芷蘭忽的搶白,笑意嬌俏,是被滋潤過的美好:「兒媳多謝母親關懷,昨夜夫君和我,溫存了……」
我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搭話,而沈恪的神色更讓我害怕。
他擰眉冷笑:「我準你同母親說了?」
「不妨事。」我壓著心頭的隱痛,打圓場:「那我便可準備些小孩衣裳了,正愁日子不好打發,還是你們孝順,替我找了活兒。」
芷蘭摟住沈恪的胳膊,看著我笑,似是天真,又像示威:「就是就是,我們該早日生個孩子。」
沈恪嗤笑,似譏似嘲,獨獨沒有喜色。
令我驀然想起,當初族長欺我,他也曾這麼笑過。
11
我只好暗自提點芷蘭:「恪兒心思沉,你要小心待他,他輕易不對人敞開心扉。」
芷蘭冷冷瞧我:「您這話說的,倒像是夫君親娘,真的了解夫君似的。
我被噎了一句,一時竟找不出話來。
她睨我一眼:「芷蘭和夫君很好,不牢母親掛心。」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為你好……」
她卻話里帶刺:「好不好的,芷蘭不曉得,只覺得像是挑撥。母親是不是守寡久了,見不得我們恩愛?」
我垂下頭:「是我多言了。」
確實是我多言,往后的日子里,沈恪對芷蘭的寵愛日盛。
我不知暗自流了多少次淚,但打心底慶幸,日子終于回到正軌。
我本該是個泥塑的人,悲歡愛恨,是我該戒掉的癮。
沈恪的仕途大道愈發寬廣,文官身份又兼了軍職,烈火烹油,風頭無量。
流言蜚語卻也愈來愈多,說他為上位不擇手段,手底下不知死了多少冤魂。
我只當是黨同伐異,聽聽便罷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言蜚語,竟漸漸轉到了我身上。
我出門買敷粉,聽到議論,
「寡婦愛俏,不知是為了勾引誰。」
不懷好意地笑無孔不入:「還能是誰,那不差歲數的繼子唄。
」
12
我慘白著臉回府。
沈恪看出我的異樣,問我怎麼了。
我再三猶豫,終究艱難地和盤托出。
「就為了這?」出我預料,如此羞恥之事,沈恪竟不惱。
他靜靜聽我講述,眉宇間還帶著饒有意味的笑:「編的倒是詳細,原來我可以對母親做這樣的事情……」
「恪兒?!」
見我蹙眉,他才斂了笑意,正色道:「不過是兒子手下敗將嚼舌根,拼不過才學謀略,便只能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母親不必擔心,我自會處理。」
看他神情篤定,我才稍稍心安。
但也明白,流言不會無風起浪,我終究要做出選擇。
13
到了年尾,沈恪因護駕有功,封了異姓王。
圣旨下來,闔府歡天喜地。
沈恪第一杯酒先敬了我:「母親,從此,您便什麼都不用怕了。」
我不勝欣喜,正要說些道賀的話,芷蘭撫著孕肚將我擠開。
「夫君既然高升,那趁機換座府邸如何?」
她意有所指地睨我一眼:「沈府就這麼兩三間房,外人又多,若是孩子出生了,妾身唯恐住不下。」
我看著芷蘭的小腹,忍不住心酸,她肚子比同樣月份的更大些,仿「帳中春6ms22」佛更映證了寵愛有多濃。
她已經懷上沈恪的血脈,那這府上唯一的外人就是,沒有血緣的我。
又想起那些積毀銷骨的流言,我深吸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恪兒,現如今你對外位極人臣,對內又有芷蘭,也該讓我卸下擔子,歇一歇了吧?」
他唇角笑意驟淡:「母親是何意?」
我攥著五指,舊事重提:「我想搬去廟里。」
芷蘭掩不住眉梢喜色:「聽說城外新修了座道觀,京城許多高門貴婦在那清修祈福,當真是不錯的去處。
」
沈恪仿若沒聽到:「母親……」
我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不必勸,恪兒若非要攔著,你我情分便斷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