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早早就在這個城市打拼,我剛畢業時被租房中介坑得身無分文,還是他在關鍵時刻收留我。
結果一住就是一年。
我上個月搬出來時他還幫了不少忙。
大白天的店里沒什麼人,他親自上陣給我調了杯雞尾酒。
「新品,還沒起名字呢,嘗嘗?」
我抿了一口,甜絲絲的,果味很足。
然后,悶頭一飲而盡。
他見狀,擦杯子的手停下,吞吞吐吐的:「我去,這酒后勁很大的,你喝這麼猛?!」
我擦擦嘴,根本沒放在心上,「哪有你說的那麼夸張。」
他看我已經有點迷瞪的眼,沉默了。
「我說,你這副樣子,該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我白他一眼:「情個屁。」
貓還差不多。
陳年看出我不想多聊,又遞過來幾杯酒,留我在吧臺自己玩。
在馬上就要集齊三個空杯時,有電話打進來。
「陳歲歲,你為什麼沒在公司?」
我一下就聽出來是誰的聲音,大著舌頭信口胡謅,毫不心虛:
「球球丟了,我在找它。」
陳年隔空給我豎起大拇指,張了張嘴無聲道:「好理由!」
那頭的程穆野:「……」
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情況。
嘆了口氣,語氣頗為無奈。
「沒丟,出去玩而已,晚上就回家了。」
我玩心大起,脫口而出:「可它上次也是突然跑掉的,隔了好多年才回來。」
程穆野:「……」
他再次沉默,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可能,它也有事情要忙著處理。」
我撇撇嘴,可不是嘛,白天當領導,晚上當寵物,雙重身份無縫銜接,這任務擱誰誰不忙啊。
「你今天要是不在狀態,我可以給你請假。」
我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他說出后半句——
「但是,你得把酒放下,別喝了。」
我:「……」
麻了。
就說孤男寡女不能一起住吧。
連這點私人的生活狀態都被他摸透了。
「我沒喝幾口……」
話都沒說完,就被不遠處的陳年打斷:
「對了,吧臺下面有小零食,你自己拿。」
我呆呆地「哦」了聲。
下一秒,就從聽筒里傳出一聲暴呵:
「你不在家?!」
「身邊還有男人?!」
「你快說你在哪啊!」
13
后面的事,我就記不太清楚了。
只隱約知道陳年把我送回家,我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再醒來時,天都快黑了。
打開手機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綠成一片草地。
程穆野發來過五十多個電話和八十多條信息。
我一個都沒回。
坐起身,這才聽到玻璃窗那里「當當」的敲打聲,連續不斷,越發急促。
拉開窗簾一看,正好對上球球無能狂怒的表情。
它顫顫巍巍地站在窄小的窗沿上,齜著牙沖我吼:
「喵哦!」
我:「焯。」
一把拉開窗戶,眼疾手快地把它拽進來,「你是不是瘋了?這是十八樓!」
但凡掉下去,是人是貓都得變肉泥!
它氣急敗壞地從我手里掙脫出來,站在地上攥著爪子試圖給我一拳。
邊比劃邊罵。
「喵,喵哦,喵喵!」
我:「……」
我無言以對。
它發了好一通脾氣,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貼著我腳邊轉了兩圈,又猛地躥到床上,抱著被子猛聞。
從頭到尾,從左到右,來來回回,一處不落。
我:?
淦,好怪哦,再看一眼。
然后,就見它又抬著腚去聞床單。
我不忍直視,「你到底在干什麼?我知道有酒臭味,一會兒洗了不就得了。」
它一個眼刀飛過來:「喵!」
我:「……」
它讓我閉嘴。
別問我怎麼看出來的。
這小表情簡直跟程穆野一模一樣。
我放任不管,看它從臥室一路聞到客廳。
沙發上,陽臺上,它全都不放過。
搜尋無果后,這家伙眼底閃過一絲清澈的愚蠢,又拔腿往衛生間跑。
在洗手臺的位置嗅來嗅去,地上、水池里,甚至還有轉戰馬桶的意思。
我回過頭看了眼它重點視察過的區域,終于意識到它在干嗎。
這個色貓!
我紅著臉攔它:「沒有!別鬧了!」
它不信,邊仰頭罵我邊往花灑下面走。
然后,抬著一只前爪,愣在原地。
墻角的衣簍里,垂著一件內衣。
我昨晚換下來的,還沒來得及洗。
它瞳孔地震,犀利的目光盯在我鎖骨下方的某個部位。
下一秒,嘴一扁,豆大的淚珠掛在眼眶,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我:「……」
「沒有,不是,你思想別這麼齷齪。」
它:「喵嗚~」
它說它不信。
14
我倆坐沙發上大眼對小眼。
它精神萎靡得不行,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抽在我大腿上。
滿臉寫著倆字:解釋!
我冷嗤一聲,直接裝傻。
需要解釋的明明是它。
比如好好的人不當為什麼要當貓,當時為什麼偷偷跑走,現在又為什麼突然回來。
還擺出這麼一副表情,讓我感覺自己像拋夫棄子的壞女人。
這明顯是在 KFC 我!
我跟它沉默以對,氣氛越發焦灼。
就在我揉著太陽穴準備進屋繼續睡覺時,門鎖吧嗒吧嗒轉動幾圈。
它立馬弓起后背,虎視眈眈地看著推門而入的男人。
是陳年。
他邊走進來邊嘟囔:「瞅瞅這門造的,怎麼跟招賊了一樣,都快讓撓透了。」
聞言,某貓心虛地瞥我一眼。
陳年把鑰匙放在玄關,轉頭看到我還吃了一驚。
「你醒著怎麼不接電話?」
我摸摸口袋,這才發現手機剛才沒帶出來。
「在臥室放著,開了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