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來了?」
他反手掏出一個東西:「是你的耳機吧?落我店里了。來的路上還順道買了杯粥,趁熱喝。」
他走過來,遞給我的時候還順便攏了攏我肩頭的長發。
「怎麼也不扎一下?跟雞窩……我靠!」
他正說著話,眼瞅一個小玩意從我腳邊躥出來,飛撲到他面門。
那東西渾身炸毛,眼里迸出怒火,一副不撓死他不罷休的架勢。
我一激靈,趕忙叫道:「程穆野!」
正亮爪子的某貓渾身一僵,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直愣愣地從半空落下。
陳年后撤幾個大步,捂著小心臟,自己給自己順氣。
「我的天,嚇死爹了。」
他看了眼一動不動的貓,心有余悸。
又話鋒一轉:「不是吧,陳歲,你給它起你老板的名?」
我:「……閉嘴。」
他笑開了,才不聽我的。
「好家伙,睹物思人算是讓你給玩明白了。妹子,聽哥一句勸,世上男人千千萬,我知道你很喜歡他,那也不能強行在寵物身上找安慰啊。」
貓:「???」
我:「……」
他發表完這番驚天動地的言論,全場安靜。
我恨不得以頭搶地,一手開門一手把陳年給推出去。
「慢走,不送,別再來了。」
然后,轉身對上那雙深沉的貓眼。
我扒拉著門鎖,立馬改口:
「哥!走慢點!你等等我!」
15
我到底是沒跑出去。
因為程穆野伸手堵住了門。
寬大的、骨節分明的人手。
穩穩撐在我頭頂,還順勢來了個壁咚。
他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化形了。
我起了一身汗,根本不敢轉頭。
還是他扳著我肩膀扭過來,凝視我片刻后開口:
「那人是你哥?」
我:「……」
不是,你一臉凝重地想了半天就問這個?
「嗯。」我緊張兮兮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舅舅家的表哥,怎麼了?」
「那你帶他參加公司團建?害得我以為……」
他垂眸看我,嘴唇嚅動,還是沒說出口。
我撓頭不解:「你那時候說可以帶親友。」
他冷笑,「對啊,別人都帶男朋友,你帶家屬。」
看我不說話,又自顧自小聲嘟囔:「害我隔了這麼久才……」
我實在沒聽清:「你說什麼?」
他眼神一飄,迅速轉移話題。
「你哥說,你喜歡我?」
「……他瞎說的。」
還有,你干嗎突然夾著嗓子說話?
他急了,大咧咧站到我跟前:「那你怎麼不看著我說這句話?」
我眼角掃他一下,以手遮目,哀嘆道:
「哥們,你沒穿衣服。」
他:「……艸。」
程穆野赤著腳走進浴室,在里面待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滿身水汽地出來。
身上只裹了個鵝黃色的浴巾。
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法把面前這個一米八七、身材健碩、腰細腿長的男人,跟我那只肚圓腿短還五五分的球球聯系到一起。
我視線凝在他鎖骨上要掉不掉的水滴,還沒說話,就見他一個滑跪蹲到我腳邊。
「對不起。」
不錯,聽起來態度挺誠懇。
我淡定擺手:「沒事,只要你把這些天的房租給我攤一下就好。」
又指了一圈這屋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這個貓爬架、三個貓窩、小玩具、貓糧的錢都一并轉我。」
他擺出震驚臉:「你要趕我走?」
你瞅你這話說的!
「不然呢?咱倆同居?」
他紅著臉偏頭:「也不是不行。」
我微笑,點頭:「滾。」
16
程穆野還是搬出去了。
他一手扛著貓爬架,一手拿著恐龍玩偶。
滿臉不情愿。
我倚在門上看他下樓,才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確實喜歡過程穆野。
甚至現在還在喜歡。
大學時追他的女生猶如過江之鯽,可他半點心思都沒分出去過。
天天忙社團、忙學習、忙兼職,后來又忙開公司。
我看著他一點點成長成更加遙不可及的人,再旖旎的心思都得壓下去。
大四那年他已經很少待在學校,再加上卸任了社長的職位,我們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
直到畢業前夕,他說要當面給我講幾句話。
我滿心歡喜又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晚上,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
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夜色下的那只貓。
它躺在草叢里瑟瑟發抖,瘦小又無助。
我抱它的時候它才猛然驚醒,下意識抓向我,末了又湊過來輕輕地舔。
邊舔邊偷看,像是怕我生氣。
說實在的,那時候球球的身子還沒我一只手大。
嶙峋的脊背貼著掌心,微微顫抖。
它很害怕。
似乎還受了什麼打擊,誰都不讓碰。
只有看見我時才好一點,但也僅限于不傷害我。
那次我見有幾只胖乎乎的野貓跟它搶食,地上是那根它不愛吃的火腿腸。
當時我遞到它嘴邊,它低頭聞了聞,表情嫌棄,硬是一口沒動。
我急著上課,撂下句「愛吃不吃」,扭頭就走。
而現在,它英勇地護在這根腸前面,像個身披盔甲的騎士。
那一瞬間,我沒由來地感動。
(ps:后來這家伙告訴我那根火腿腸已經過期好久了,誰吃誰拉肚子,他只是善心大起順手救幾條貓命,我真的栓 Q。)
后來我在學校里給它搭了個窩,每天下課就去喂。
就這麼過了半個月,它跑了。
而同樣消失了半個月的程穆野,也在幾天后打來電話道歉。
我那時候確實為他的爽約生過氣。
現在想想,多少有點誤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