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季禹!快往上游!)
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他停住了往深處游的動作。
季禹反過來和我十指相扣:「你別害怕,有我在。」
怕的就是你。
我絕望地閉上眼。
麻了。
毀滅吧。
我懶得再咕嚕了。
感覺五臟六腑正在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搬家行動。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13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民宿的房間里。
我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個遍。
還好還好,倆胳膊倆腿都在。
窗外,天像是下過雨了。
細碎的陽光透過云層照在身上。
暖洋洋的,剛剛好。
我翻了個身,打算癱會兒再起來。
下一秒,視線被床邊的光芒吸引。
我瞬間就有力氣了。
一個鯉魚打挺下床。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漏水的保險箱里裝滿了珠寶首飾,熠熠生輝。
其中有幾串怪眼熟的。
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抓耳撓腮半分鐘。
哦,我記起來了。
新聞有提到過。
一位富豪的收藏室讓賊給搬空了,藏品全部下落不明。
富豪失主還貼了懸賞。
估計是賊人偷渡的時候翻船了。
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地沉入了海底。
要是我帶著這些出島,估計連海關都過不去。
喜提鐵窗淚一首。
正煩著,季禹推開了門。
他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人類那麼脆弱。」
態度倒是誠懇。
我面無表情:「過來。」
他踟躕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從門口挪到我面前。
我繼續面無表情:「低頭。」
他老老實實低頭。
我突然跳起,雙手分別掐住了他的臉頰。
「讓你掐我,讓你害我。」
「沒文化真可怕,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
季禹不服氣地反駁:「我是人魚,要什麼文化。」
說得很對,下次別說了。
我疲憊地坐在地上。
思來想去,還是珍珠靠譜。
既不用擔心鐵窗淚,又不用跳海。
我抬頭:「我不要別的了,我就要珍珠。」
說著痛心疾首地把腳邊的保險箱往季禹身邊推了推。
他下意識地往門的方向退了一步,眼神莫名地飄忽。
想跑,沒門。
14
我眼疾手快地沖到門邊,一把甩上了門。
傳聞中,人魚的眼淚遇水就能化為珍珠。
至于落淚的原因嘛。
我十分善解人意:「沒關系,如果你哭不出來,我可以幫你。」
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不覺懸在了他腰窩的位置。
婆婆曾私下告訴我。
人魚最敏感的位置除了尾巴,就是腰窩。
包哭的。
我強硬地把季禹推進了浴缸里。
他徹底呆住了,完全忘了反抗。
浴缸里的水位逐漸上升。
水汽模糊了視線,氣氛有點微妙。
不管了, 先戳了再說。
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皮膚。
季禹渾身一顫,目光沉沉。
嗓音帶著沙啞:「你真的想好了嗎?」
這有啥想不明白的。
我敷衍地點點頭:「你行不行,搞快點,我趕時間。」
隨即埋頭苦戳。
……
怎麼沒人告訴我那是人魚間求偶的意思!
不過我很滿意。
此刻,民宿的后院里。
一只海龜正懶洋洋地趴在躺椅上曬太陽。
她有感而發:「了事拂衣去, 深藏功與名。」
15
某個在海邊抓螃蟹的下午, 一艘船逐漸靠近小島。
領頭的是經紀人李姐。
她是我身邊為數不多真正關心我的人。
由于家庭私事,李姐沒有跟著我進組。
一見面她就心疼地抱住了我。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看你都餓瘦了……」
看見我不僅沒瘦, 還胖了一圈。
她哽了哽,沒有繼續違心地說下去。
在島上的這些日子里,白天抓抓螃蟹打打洞。
夜里篝火伴著晚風。
還有美男在懷里。
但我終究是要走的。
而季禹注定只能停留。
他和我講了許多關于人魚的故事。
一望無際的海,自由奔騰的浪。
還有……漫長的生命。
李姐告訴我, 船今晚就走。
我應下了。
沒有絲毫猶豫。
長痛不如短痛。
回到民宿, 婆婆心領神會地指了指房間的方向。
推開門,是雙眼通紅的季禹。
他說:「晚上就走嗎?」
我沉默地點點頭。
他把一個大袋子放到我懷里。
垂下的手卻又倔強地拽著袋子的一角。
「不夠的話,我再哭會。」
我打開袋子, 里面是滿滿的珍珠。
突然有點想笑。
又有點想哭。
我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好久沒看到你變成小魚了。」
說著從身后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椰子殼。
故事以魚開始。
也要以魚結束。
16
兩天一夜過去。
傍晚。
A 市某復式公寓里。
季禹突然驚醒。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他正躺在一張床上。
身旁的床頭柜上放著熟悉的椰子殼。
我從門縫里探出頭, 手里還拿著鍋鏟。
「喲,醒得還挺快。」
「趕緊收拾收拾,開飯了。」
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
看著季禹呆滯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聲。
索性卸下圍裙坐到床邊。
將他所不知道的計劃娓娓道來。
……
在島上的日子里, 我從婆婆那里知曉了許多信息。
原來自己曾和季禹有過一面之緣。
那時的他, 對海洋以外的其他世界充滿了好奇。
獨自一魚就闖進了人類社會的觀賞池子里。
結果不小心卡在了進水口處。
倒霉的我恰好路過。
短手短腳地去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