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突變下,哲學家巴迪歐認為愛的真理不應該是合二為一,而是一分為二。愛不是殘缺的人互相縫補,而是在自己獨立的基礎上肯定對方的差異性,并學會用兩個人的視角去看世界,這樣愛帶給人們的體驗就是加倍的、擴展的,而不是個人主義的互相傾軋。
「而忠誠,是一種選擇,它并非他人管制,而是自我約束、自重自貴、保護自身能量潔凈有序的意識。
「愛情是一種偶然事件,如何讓相遇的偶然固定下來,成為我們的命運和歸宿?巴迪歐認為只有忠誠:不斷的堅持和投入,才能讓『我愛你』這句瞬時的告白成為永恒的宣言。」
聽到這里的我,忽然舉起了手。
江暨白和江以薇同時瞪大了眼睛,兩張相似的漂亮臉蛋,一張滿是緊張,一張滿是絕望,唯一的共同之處便是表情都十分慌亂。江暨白還好,只是用眼神祈求著我,而一旁的江以薇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我仍舊一如既往地平靜。
吳老師笑意盈盈地看著我,示意我講出自己的想法:「聞箏同學,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嗎?」
我點點頭。
放下手臂,我身體微微往前探去,認真地看著吳老師問道:「吳老師,假如婚姻中愛人不忠,您會怎麼做呢?」
吳老師思索片刻,堅定地答道:「我想,我會放手。
「在一段經歷背叛的感情中,如果讓自己改變原有對愛情的憧憬和定義,繼續委身于婚姻,這不叫愛,因為愛不是削足適履,不是達成『1』的狹隘整合,與其互相折磨,不如放手成全自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脫離苦海。
」
我抿了抿唇,眼睛直視著她,繼續追問道:「那第三者呢?您會選擇報復她嗎?」
話音剛落,江暨白就猛然攥緊了我的手,他的手心里汗津津的,我不舒服地掙了掙,沒能掙開。不想弄出動靜影響到別人,我也就隨他去了。
而講臺上,吳老師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會。
「把矛頭指向第三方,是毫無意義的行為。愛情是差異創造的游戲,出軌愛情的敵人不是第三人,是那個抗拒以另一半視角體驗和重構世界的自我。
「不忠帶來的痛苦是你以為你們之間是愛情,你報復他和第三人,你以為是以愛情之名行正義之事。
「所以無論是出軌的當事人還是報復第三者的原配,都體現了他們深深的脆弱和無能。前者沒有能力讓自己擴大,內部的自主性和統一性并不會因為伴侶而更改,后者則深知無法改變對方,自己只能成為理解、承接對方的容器,而自己的差異和獨特性則永遠無法被另一半所理解和看到。」
不愧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我再次被折服。
崇拜地看了她一眼,我乖乖地坐正身體:「……吳老師,我沒有問題了。」
吳老師朝我眨了眨眼睛,開始繼續上課。
而在我的身旁,江以薇白著一張臉,神色里帶著劫后余生般的慶幸。
或許是被嚇到了,一直到下課,她都沒再看我。
江暨白則是一臉傻笑,看起來宛若癡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還在原地神游,我忍無可忍:「……能放手了嗎?」
江暨白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
我立刻抱著書本往教室門口走去,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后的江暨白安慰起了他妹妹:「……以薇,你別害怕。
」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竊喜,不無得意地說道:「看在我的面子上,箏箏不會說出去的。」
我腳下一個趔趄。
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我開始懷疑起了開學時打人的那個「校霸」并非江暨白,而是另有其人。
畢竟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我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他就是個傻白甜!
長著一張聰明囂張的漂亮臉蛋。
可實際上呢?
簡直是笨得要命!
7
其實江暨白說得沒錯,這些天的我之所以一直都沒去找吳老師,確實有他的原因在。
我怕他更瘋狂地纏著我。
真的很煩。
但這畢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還是我想當面和吳老師說,可我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認為江以薇是罪魁禍首。
最該受到審判的那個人,應當是宋祁才對。
這些天他一直躲在江家兄妹背后,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還是那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憑什麼?
憑什麼男人總是能在錯誤中隱身?
事情總要得到解決,我不想再繼續拖延下去了,但我也不會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這是為了保護吳老師和江以薇,更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周六這天,趁著室友們都不在,我直接找上了江以薇:「……找個能說話的地方,我們談談。」
江以薇看著我,嘴一癟,哭了。
半個小時后,學校附近一套明亮的小三居里,我和江以薇面對面地坐著,江暨白忙前忙后,瘋狂地往茶幾上堆剛買來的零食糖果。
我知道他很忙,但他先別忙。
指了指沙發,我淡淡地說了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