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薇,我把最終選擇的權利交給你。」
「聞箏姐。」
江以薇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你」。
「叮鈴鈴——」
風鈴響了,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我眼睛一亮,朝那邊揮了揮手。
吳老師招手回應,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坐下后,她溫柔地喚了我一句「小琵琶」。
我滿眼仰慕地看著她:「清雅姐姐!」
江以薇看著我們,微微睜大了眼睛,我甜甜地笑著,各自做了介紹:「清雅姐姐,這是我的室友,江以薇。以薇,這是咱們院里的吳清雅老師。」
吳老師率先打了招呼:「你好,以薇。」
她的聲音帶著成熟女性特有的優雅溫柔,低低地落到耳朵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江以薇聽得臉紅,磕磕絆絆地打了個招呼:「吳、吳老師好。」
「清雅姐,琵琶練得怎麼樣了?」
「一個月沒練,手都有點生啦,不過請我的小琵琶老師別擔心,欠下的作業我都會補上的。」
看出身旁坐的是個害羞的小姑娘,和我聊天時,吳老師也沒忘了照顧江以薇,動作神色自然而然,仿佛對待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
分開時,江以薇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吳老師把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后,才和我們說了再見。
江以薇下意識地摸著圍巾。
在原地呆立半晌后,她忽然朝吳老師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就說嘛,不會有人不喜歡吳老師的。
9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得知室友們都不回來,江以薇抱著枕頭羞答答地爬上了我的床:「聞箏姐,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我:「……」
你都上來了,我現在說不還有用嗎?
于是她在我身旁安詳地躺下,嫌離得不夠近,她得寸進尺,抱住了我的腰。
「聞箏姐,謝謝你。」
她跟只小博美似的,眷戀地蹭了蹭我的肩膀:「……我喜歡你,也喜歡吳老師。」
我閉著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江以薇熱情不減,繼續抱著我蹭,看了看我的臉色,她小聲地說道:「聞箏姐,我知道這段時間為了我的事,我哥一直纏著你,很煩人……可是你不要討厭他,好不好?」
我沒說話。
江以薇急了,恨不得把家里祖宗八輩全抖摟給我,于是我知道了這兄妹倆是對兒怎樣的小可憐。
從小爸媽就離了婚,媽媽遠渡重洋十幾年都沒回來,爸爸忙得根本不管他們。后來再大一些了,和父親見面的機會多了,但他總是不滿意。
「聞箏姐,我爸爸很厲害的,他有兩個碩士學位和一個博士學位。」提到自己的爸爸時,江以薇語氣里全是崇拜,「他十七歲就靠自己考進了世界前三的大學,二十歲就創立了自己的公司。
「可是我和哥哥都不聰明。」
江以薇聲音低落下去:「……我們太笨了,所以爸爸不喜歡我們,從來不對我們笑。」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學鋼琴、學外語、用功讀書,花費了十二萬分的努力,卻還是換不來爸爸的一個笑臉,得到的永遠只有貶低和打壓。
但她仍舊堅持著。
而江暨白,則是在發現不管做什麼都得不到肯定后,選擇了擺爛,走向和妹妹相反的極端。
然而正著轉,反著轉,都是圍著爸爸轉。
在我看來,他不過是想通過變成叛逆桀驁的人,從而吸引父親的關注。
「我哥哥一點都不壞的。」
江以薇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倔強地為自己的哥哥辯解:「開學時他打室友,不是他的錯,是那些壞人在寢室里議論你,還說在古代只有妓女才彈琵琶,哥哥氣不過,才打了他們的。」
我猛然睜開眼睛。
江以薇還在喋喋不休。
「我哥哥真的很喜歡你,聞箏姐,他一直暗戀你,可是從小爸爸就說他一無是處,是個廢物,所以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告白……」
我有些驚奇。
我不是傻子,這些天來,我看出江暨白對我的確有好感,但江以薇說他一直就喜歡我……我有點困惑。
呼出一口氣,我艱難道:「你是說,你哥他……暗戀我?」
「是!」
江以薇回答得很懇切:「很久很久。他的房間里藏了好多畫,都是他畫的你,像仙女一樣!」
說著,她給我看了她偷拍的兩張。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還會畫畫,且畫得這麼好。
「聞箏姐,我哥是自學成才的。」
江以薇有些驕傲:「……他一節美術課都沒有上過!」
「為什麼?」我好奇問道。
都那麼有錢了,報個美術班也不難啊。
江以薇霎時沮喪下來,失落道:「因為爸爸說那沒有用。」
「誰說沒有用的。」
我看著畫面中彈著琵琶的自己:「……我就覺得很有用,很厲害啊。」
「那我呢?」
黑暗中,江以薇眼睛亮亮的。
我微微一笑:「……你也很厲害,以薇,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非常欣賞你。」
「聞!箏!姐!」
江以薇一個熊抱,砸得我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她搖來搖去的尾巴。
10
一個月后,我站在小區樓下,翻著朋友圈。
吳老師更新了動態。
「收余恨,免嬌嗔,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
配圖是一張銀色烙印紫紅底的離婚證。
點了贊同后,我打開鍵盤,留下了第一條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