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到了一刻鐘,對方還沒來,她便閉著眼養神。
唉!睡不過去……
滿腦子都是景宴毛茸茸的尾巴蹭上來的模樣。
執一紙扇的客人終于來了,蘇榆起身去迎。
她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余明州,目光描摹著他的眉眼。
蘇榆提前見過余明州的畫像,畫中的他看起來成熟穩重,見了本人倒是覺得那畫師畫得差勁。
五官倒是相似,但余明州的凌厲氣場半點沒畫出來。
余明州皺了皺眉,早就聽聞蘇老板對皮囊極為看重,不過……
她還真是光明正大。
想購香,直接聯系桃花閣,閣中自會有人為顧客服務,而見蘇榆卻沒那麼容易了。
送畫像請求見面這種事實在是有些折辱人,但桃花閣公開見蘇榆的途徑僅此一條,求人辦事總要守人家的規矩。
余明州剛一落座,身后的侍從便將一木盒放到了兩人中間。
蘇榆并不著急打開那盒子。她此行只帶了一個小侍女,相比對面烏壓壓的一排人顯得單薄。
小侍女為二人斟茶,是桃花閣特制的荷葉茶,相比別處的荷葉茶更多了一份回甘,聞起來帶著夏天雨后的味道,沁人心脾。
「余大少來之前有了解過桃花閣的規矩嗎?」桃花閣不接受加盟合作,也不出售制香秘方。
蘇榆蔥白的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椅子的把手,背卻挺得很直,她聲音冷冷的卻始終帶著些玩味的笑意,怎麼聽怎麼勾人。
「聽說過。」余明州掩蓋下自己的小情緒,神色鄭重,「余某此行,是想麻煩蘇老板幫忙鑒定一味香。」
「哦?」
蘇榆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了那小木盒上。
余明州擺擺手,身后的侍從打開木盒,向著蘇榆的方向推了推。
是一盒銀票。
對外不是小數額,但想到余家最近的一團亂麻,拿這點錢讓蘇榆辦事實在是不夠格。
蘇榆笑了笑,語氣不善:「余家家大業大,但桃花閣也不差的。」
余明州和他身后的侍從們都顯得有些緊張。
桃花閣開得長久,又一香難求。他們預想過蘇榆不接受,也擔心過傳聞中好皮囊的蘇榆會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
見氣氛古怪,蘇榆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青絲,繼續開口道:「余大少半月前遭受了刺客襲擊,不知這兩日傷好了嗎?」
明明是關心的語氣,卻聽得余家幾位不寒而栗。
余家封鎖了這次襲擊的消息,蘇榆是如何知道的?
看著對面偷偷靠近劍鞘的手,蘇榆有點郁悶。
她一個破制香的,要是沒點手段,別說讓桃花閣紅火百年之久,能不能在人妖兩界交界處活下來都難說。
怎麼一個個都覺得她好欺負似的。
「謝謝蘇老板關心。」畢竟是余家未來當家人,余明州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既然蘇老板已經知道了,余某便不再遮遮掩掩的了。余某本次確為此事而來。
「那批刺客身手不凡,領頭者臨死前服毒自殺了,在他耳道中我們搜出了一小節香。」
蘇榆聽得一陣不適,蹙起了眉。
余明州拿出一方帕子,展開帕子,中央躺著一小節白樺色的固體香:
「余某想拜托蘇老板看一下這香。」
「余大少魅力無限啊,服毒的刺客都在自己身體里留著信息給您查。
」蘇榆用玩笑的語氣點出了這個明顯的疑點,心里有了打算——這趟渾水沒有趟的必要。
「可惜余大少此次的誠意沒能讓蘇某領略到您的魅力,」蘇榆委婉地拒絕,「今日之事,蘇某會就此忘掉,余大少,請回吧。」
話畢,蘇榆起身,等著余明州起身先離開。
桌上兩杯荷葉茶,蘇榆那杯已經飲了大半,余明州的卻一動未動。
余明州收起帕子起身,他不甘心,但也明白至少這次是談不下去了。
順著蘇榆的目光看向自己那杯滿滿的茶水,余明州拿起白瓷杯,準備一飲而盡。
「不必了,又不是酒。」蘇榆出聲打斷,「涼了的茶不如不喝。」
6
景宴不能在閣里暴露身份,蘇榆怕悶著他,每日除了日常工作,基本陪在他身邊。
兩人都閉口不提那天的事兒。蘇榆樂于逗景宴,每每逗得他連連喘氣,故作惱了才罷休。
閣里傳出蘇老板這兩天不知為何心情好,快掐準時機申請漲工資的消息。
7
「閣主,有人鬧事。」小裘黑著臉,深紫色的襖子繡了一圈金色的云紋,顯得穩重,往日可愛的杏眼映著不滿。
小裘是妖界鋪子的大管家,平時嬌嬌的小姑娘管起事來一點不含糊。
「怎麼了?」蘇榆開口問道。
「白狐云歸一族的族長夫人說閣里有人偷了她的佩玉,在鋪子里鬧著要見您。」
「薛如萱?」
「是。」
蘇榆緊了緊披風:「趕出去。想尋公道就禮貌些等著你去查,想見我便將畫像送到閣里。」
若不是薛如萱身份尊貴,這種事報不到她這里。
蘇榆從百芳園回了閣里,快步上樓,手里抱著剛摘的紅梅枝。
「蘇榆!你站住!」樓下尖銳的女聲傳來。
蘇榆一手搭在欄桿上,一手抱著紅梅,向下看去——是薛如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