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懊惱自己托大，高看了自己的游泳技術。

我的身子緩慢下墜，漸漸地，我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我不再感覺到痛苦，相反，身體輕飄飄的。

【宿主，宿主。】系統的聲音將我喊醒。

我慢慢清醒過來，腦子里突然涌入很多記憶。

大都是我和小時候的時敬山在一起的畫面。

「我在原世界死了嗎？」我問系統。

系統回答我：【由于宿主脫離了原世界，本世界記憶不再進行模糊處理。】

系統提醒我：【時敬山好感度已達到 100。】

我納悶：「怎麼滿了？」

系統沒有回答我，它機械地播報：【恭喜宿主脫離小說劇情限制，從現在開始，您可以自由生活。】

太官方了，不適應。

我忍不住罵了它一句。

系統咳了一聲：【該走的流程我得走完嘛。你自己看是要和時敬山一起生活，還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系統一消失，時敬山的聲音就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他像是孩子一般號啕大哭。

我吐出嘴里最后一口水，在時敬山懷里醒了過來，看見他哭得涕淚橫流。

「別哭，我沒死。」我抬起手給時敬山擦掉眼淚。

時敬山一邊哭一邊吻著我的額頭。

他渾身上下像被浸泡般過，濕透了，看上去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發抖。

「你冷嗎？」我伸出手，反抱他。

他抱我抱得更緊，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里面。

我后知后覺，時敬山不是冷得發抖，而是害怕。

害怕我會死掉。

我在原世界里是會游泳的，怎麼到這里一點都不會了呢？

想來想去，可能是因為我在原世界溺水身亡，穿到書里對水產生恐懼，一點也不會游了。

我說話還有點虛弱，嗆水多了嗓子受影響，幾乎發不出聲音。

但我實在受不了時敬山這個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別把你鼻涕蹭我身上。」

時敬山不管，就是要貼著我，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我還活著。

我回家休養了好久，身體心理都快好全了。

時敬山只字不提當天是他下水救的我。

我無法想象一個走路跛腳的人，是怎麼從海里把我救起來的。

他要擁有多少勇氣，下多大的決心，費多大勁才能把我拉上來。

好在他的腿沒受太大影響，拄拐杖還能走得跟之前一樣。

只不過，天氣變暖或者轉涼，他要遭罪，腿疼得冒冷汗。

我跟他講了我在原世界救了一個孩子的事情。

他問我：「你不想想你走了，你家里人怎麼辦嗎？」

「我從小就沒爸, 我媽不久前也沒了，我去海邊就是為了散心。我在那個世界沒什麼牽掛了，如果能換來小男孩長長的一生，挺值得。」

我用手肘撞了一下時敬山的胳膊：「再說, 我在這里能和你過一生, 很幸福。」

13

時敬山向我求婚了。

這天天氣不好。

外面電閃雷鳴, 烏云濃重。

他的腿又疼了起來。

我讓他省去單膝跪地這個形式，他不愿意。

還是跪下來了。

時敬山的聲音回蕩在一樓的客廳，我聽得格外清楚：「我知道我們是未婚夫妻，可以不用再求一次婚，但我不想你缺少任何一個步入婚姻的環節。」

他打開戒指盒：「我特別特別愛你，我希望能讓你感受到我的愛和誠意, 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一生。

你愿意嫁給我嗎，書瑩？」

「愿意呀愿意呀。」

糖葫蘆繞著我倆轉圈，尾巴一直搖，搖得跟螺旋槳一樣，似乎也在高興。

傍晚，時敬山攬著我坐在沙發上看外國電影，糖葫蘆窩在我的腳邊，窗外的雷鳴和閃電交替進行，不一會兒，一場大雨落下。

巨大的落地窗上落滿了雨點, 窗邊的玫瑰花開得正好, 外面狂風怒號，家里暖洋洋的。

這些畫面，讓我感到莫名的舒心。

我歪了歪頭, 看著時敬山的側臉, 突然明白了那 100 的好感度是怎麼來的。

它不是突然滿的, 是一直都是滿的。

沒有之前記憶的我, 太看重數據，反而忘記了用心感受。

數據會出錯, 但心不會。

時敬山一直愛我，從我穿到這里的那一刻起，就在愛我。

替我遮臉的手, 遞給我的昂貴手帕，為我讓出主臥睡了快三個月地板，記得我和別人的區別, 認出來我是誰，連夜從外地趕回來買的退燒藥, 不顧生命安危地救我……

愛藏在細枝末節里, 不在冷冰冰的數據里。

時敬山扭頭, 和我的視線撞上：「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我看著他不說話，傻笑起來。

他的眉目柔和，黑亮的瞳孔折射出我的樣子, 眼睛隨著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彎。

時敬山揉了揉我的頭發，跟著笑出聲。

很久沒響起的系統聲，再次出現。

它沒叫我宿主，而是喊了我的名字：【書瑩, 恭喜你愛情美滿，我接下來要去帶新的穿書者了。】

它沒說再見，而是說：【祝你生活愉快。】

「生活愉快。」

我在心里回應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