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郢的指腹掃過郁辛濕潤的唇,他說:“回家。”
他似一只餓瘋了的狼。
作者有話要說:
傅恒郢:“肘,進屋。”
第104章 番外二 后來
錢爺爺是在八十五歲那年去世的。
老人家走得很安詳, 無病無災的,壽終安寢。
因為錢爺爺沒有子嗣,唯一還有血緣關系的就只有錢寶,所以主持葬禮的是傅恒郢和郁辛。
錢爺爺剛去世的時候, 郁辛很擔心錢寶的狀態, 但錢寶的情緒比他想象中要平靜許多, 不僅沒哭,還幫著郁辛和傅恒郢一起處理葬禮的相關事宜。
這一年錢寶已經十三歲了, 不大不小的一個小少年,卻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
郁辛想要安慰他, 他卻是比郁辛更早開口, 笑著告訴他說:“郁叔叔,我沒事, 生老病死, 這是無法避免的。”
當時郁辛聽著, 明明對方是在安慰自己的話, 可他卻是更加難過了。
他本該是還天真浪漫的年紀。
郁辛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傅恒郢,傅恒郢當時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嘆了口氣,沒說話。
葬禮舉辦了三天, 來得人大部分都是周圍的鄰居,他們來了又走了, 整個場面都顯得有些蕭條。
老院子里掛著白條, 靈堂里擺放著棺材,錢爺爺的照片擺在那兒, 風一吹, 兩側的燭火搖搖晃晃。
照片里的老人還笑著, 可眼前這處小院,卻因他的離去,而喪失了原有的生機。
這幾天錢寶總守在靈堂,一個人坐在那兒,呆呆的看著照片,傅恒郢和郁辛讓他休息,他嘴上說著好,但實際上離開不久,就又回來了。
對此,傅恒郢和郁辛都有些無奈,到后面就索性隨便他去了。
葬禮最后這天的夜里,因為第二天要一大早起來,所以郁辛早早就讓錢寶去休息了。
錢寶答應了,但到半夜,郁辛不放心起床查看,走到靈堂,果然就看見剛才才答應睡覺的錢寶,這會兒又坐回了靈堂。
夜里的靈堂比白天還要安靜,如今正值初秋,樹葉落了一地,風一刮,葉片被席卷翻動,讓整個院落更加蕭條。
案臺上燭光明明暗暗,火光搖曳,影子也跟著晃動。
郁辛站在靈堂外看了錢寶許久,終是沒有上前去將錢寶再次趕回房睡覺。
這是葬禮的最后一天了,等到明天中午,老人就將出殯,化為那一把黃土,此生永不再見。
就讓他,再陪著自己的爺爺,最后一夜吧。
回到房間的時候,郁辛剛上床傅恒郢就伸手將他摟入了懷中。
被窩暖烘烘的,傅恒郢輕輕蹭了蹭郁辛,說:“錢寶又回去了吧?”
“嗯。”郁辛動了動身子,面朝向傅恒郢,輕輕點了點頭,應道。
“隨他去吧。”傅恒郢拍拍郁辛的背,嘆了口氣說。
“沒叫他。”郁辛回答,“叫了估計也是回去躺一會,又起來了。”
傅恒郢說:“嗯。”
兩人這麼躺著,但是誰也沒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郁辛開口了,他說:“傅恒郢。”
“嗯。”傅恒郢應道,問:“怎麼了?”
“錢爺爺去世以后,錢寶一直很平靜。”郁辛緩緩說著,“他一次也沒哭過。”
“但我能感覺到,他很難過。”
傅恒郢聽著這話,微微翻了個身,黑暗中,他看向郁辛,想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我曾和你說過,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也沒哭嗎?”
“記得。”郁辛當然記得,“所以我看著現在的錢寶,就想到那時候的你。
”
“傅恒郢,那時候的你,也是這樣難過吧。”郁辛說。
傅恒郢沉默了,或許不只是郁辛一個人在錢寶身上看見了曾經的傅恒郢,傅恒郢自己也是。
而也正是因為此,他們從不曾問過錢寶難不難過,傷不傷心,為什麼不哭。
因為傷心不只有流淚這一種表現形式。
而親人離開,難過從來都不是需要問出口才存在。
“難過是無法自抑的。”傅恒郢良久后開口說,“因為只要想到自己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思念就無法控制。”
“郁辛,我至今都很想我的爺爺。”傅恒郢抱著郁辛的手緊了緊,他語氣悵然的說,“有時候,我感到幸福就會想,如果他還在就好了。”
“我也想讓他看見我幸福的樣子。”
“我是無神論者,可唯獨在這件事上,我喜歡有靈魂存在。”
世上若有鬼神,每一個靈魂,都是世人日夜思念,想見卻不能見之人。
思念在這寂靜的夜,振聾發聵。
第二天,錢爺爺按時下葬。
在棺材入土的那一刻,錢寶忽然攔住了要埋土的工作人員。
他盯著墓地里的棺材看了好久,最終俯身從地上握起一把土,灑了下去。
土塊落在棺木上,發出輕微細響,眾人看著他做這一切,誰也沒阻攔。
而后,錢寶退后一步,他對身旁的人說:“埋吧。”
那一把土,是他與爺爺,最后的告別。
在錢爺爺下葬后幾天,錢寶母親那邊曾有過親戚來要錢寶和他們一起生活,但錢寶選擇了拒絕。
或許是錢爺爺臨終前有過囑咐的原因,錢寶很堅定的選擇了跟著傅恒郢和郁辛生活。
對于錢寶的選擇,親戚并不情愿,跟錢寶說,“別人怎麼可能比自己家人對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