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顧母對顧淮說。

　　顧淮喉結微微滾動，而后跪了下去。

　　“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會出車禍嗎？”顧母說。

　　顧淮聽著這話，搖了搖頭。

　　“因為你。”顧母看向顧淮，說。

　　顧淮愣住了，他不明白父親的死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然后他就聽母親緩緩繼而說。

　　那是顧淮入獄后的第三年，那時候的顧母和顧父已經從兒子入獄的傷痛中走出來，決定好好過日子，等待兒子出獄。

　　但天意弄人，老天爺永遠不會讓一件事情那樣順利的走到結局。

　　顧母一直記得那天是顧淮的生日，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電閃雷鳴的，但顧父仍舊打算去監獄看看。

　　顧母當時勸他，“要不然別去了，阿淮這一次也不一定見你。”

　　顧父但是很堅定的搖了搖頭，說：“得去，萬一今天他想見了，結果我沒去，他該多難過。”

　　顧母聽著這話，就不再勸了，他了解自己的丈夫，做下的決定就很難改變。

　　于是她囑咐說：“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當時顧父擁抱著她，親吻了她的臉頰，告訴他：“放心，我會早點回來。”

　　但誰知，這個說會早點回來的人，卻再也沒回來。

　　出車禍的地點就在監獄外不遠，聽獄警說，顧父提著蛋糕去見顧淮，但顧淮再次拒絕了探視，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顧父心事重重的，在過馬路時，才會沒注意到車。

　　監獄那片很偏僻，路況不太好，鮮少有車輛經過，如果不下雨，路沒那麼滑，其實不至于撞那麼狠。

　　可偏偏那天有車，也偏偏那天下了大雨。

　　顧母趕到的時候，顧父已經搶救無效死亡了。

　　可他至死，手中還死死提著那個蛋糕。

　　蛋糕的殘渣滿地都是，可綁著蛋糕的繩，卻握在顧父手中，怎麼也拿不出來。

　　“顧淮，我和你爸爸這一生已經沒有別的愿望了，只希望你能放下恩怨，好好的活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還打算去找郁辛，我也不攔你。”

　　“但以后，也別回家了。”

　　顧母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了墓園。

　　墓碑前只剩下跪在地上久久無法回神的顧淮，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這樣去世的。

　　他看向墓碑上父親的照片，他的眼眶開始發熱，眼淚不可自抑的往下落。

　　天在這時候下起了雨，眼淚隨著這雨一同越落越多。

　　顧淮渾身都是麻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有了力氣，緩緩抬手撫向那墓碑上父親的照片。

　　他顫抖著聲音，先是小聲的喊了一句“爸。”，然后越喊越大聲。

　　雨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衣服全部打濕，他的臉上落下的水痕，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眼淚還是雨水。

　　在這滂沱大雨間，顧淮死死的抱著墓碑，一聲又一聲的喊著“爸。”

　　他哭得是那樣的狼狽，叫得是那樣情真意切，可他卻知道，再也不會有人應他了。

　　他沒有爸爸了。

　　……

　　顧淮終究沒有再去找郁辛。

　　那一場大雨，將他所有的怨恨，都隨著雨水，一同沖刷。

　　再次見到郁辛，是在母親去世幾年后。

　　那時候的顧淮已經六十歲了，他在C大外支了一個水果攤。

　　那天他推著板車往前走，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老板。”

　　這聲音太熟悉，顧淮聽著，身子一僵，許久才緩緩轉身看去。

　　“你的橘子掉了。”郁辛說著，將從地上拾起的橘子放進了顧淮的板車后，轉身離去。

　　郁辛沒有認出他。

　　原來這些年，沒放下的只有他。

　　而郁辛，早已將他，忘在了不知哪個角落。

　　作者有話說：

　　顧淮番外到此結束。

　　郁辛已經將他忘了，我好爽哈哈哈哈哈哈

107  ☪ 番外五 【if】竹馬（1）

　　◎“我只是，想帶你回家而已。”◎

　　郁辛再一次和父母發生了爭吵。

　　其實也談不上爭吵, 只是自己又“一不小心”讓他們生氣了。

　　但這次生氣似乎比以往都要更嚴重。

　　郁辛看著面前緊閉的家門想到。

　　現在已經很晚了，郁辛面對這般情形有些不知所措。

　　他年紀尚小, 也不認識什麼人, 父母將他趕出來以后，根本沒地方去。

　　如今正值初冬，入了夜以后寒意更甚, 郁辛本來快要睡覺了的, 身上沒穿多少衣服。

　　寒意侵蝕他的身體，郁辛抱著手臂摩擦著胳膊想要取暖, 但卻是徒勞。

　　他無助的張望了一圈，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 感受著已經幾近零下的溫度，抿了抿唇角，還是決定嘗試著敲門，看看父母會不會已經消氣, 心軟給他開門。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黑夜寂靜的樓道里響起，郁辛的動作很拘束，他不敢敲得太重, 怕父母會因此生氣，又不敢敲得太輕, 怕他們會聽不見。

　　以此反復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面前的家門還是沒有一絲要開的痕跡。

　　郁辛敲門的動作越來越輕，最后手失落的垂到身側，緩緩揪住衣角, 不再敲了。

　　他心中本來有一團希望的火焰,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 已經逐漸熄滅，只剩下黯淡無光的煙。

　　郁辛知道，父母不會給自己開門了。

　　他們真的不要自己了。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重要，但是他沒有想到，會這樣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