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阿寶還是有些不放心,“白笙,你沒事吧?”
白笙看向阿寶,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阿寶見此,雖然不太相信,疑慮的打量了白笙幾眼,但終究也沒再問了。
“我們下午去那邊山上摘果子吧?”阿寶轉移了話題,“這個季節山里有很多好吃的果子,你們城里人肯定沒吃過。”
白笙靜靜聽著阿寶的話,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沒什麼,除了剛才一瞬間顯露的不高興以外,之后都一如往常。
海上風平浪靜,沒有庇蔭之處,烈日落在身上格外灼人,陳漁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在落下最后一個網以后,他就將衣服脫了去,赤膊著身子,坐在船板上。
今天富叔沒有和他在一片海域,所以只有陳漁一個人。
陳漁從包里拿出水壺,仰頭大口灌水,天上沒有一片云,陽關就這樣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睜不開眼。
汗水順著額頭一路往下滑,最后凝聚在下巴上,滴落在赤膊的胸膛。
喝過水以后,陳漁長吁了一口氣,從包里拿出準備的干糧。
干糧很硬,吃在嘴里口感也很粗糙,咬著有些費勁,但卻是最快捷最方便的填飽肚子的方式。
陳漁吃東西的時候目光會習慣放空,海風一陣陣吹過,他看著海面掀起的漣漪發呆,漁船隨波而動,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波瀾,坐在那兒沒什麼感覺。
陳漁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出海的時候,自己才十二歲,因為母親病了,他急需要錢,就求著村里的長輩帶他出海。
十二歲以前,陳漁生活在這個小漁村,但卻從未出過海,他的母親并不希望他成為一個漁夫,而是希望他好好讀書,以后走出漁村。
陳漁十二歲以前的記憶,全是書卷和墨香,對于海的概念,不過是沙灘上的海浪潮汐,以及空氣里淡淡的魚腥味。
而也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暈船,第一次出海那天,陳漁什麼東西都沒撈到,反而將肚子里的東西全吐了個干凈。
村里的長輩說他可能不適合出海,讓他去找找別的活,讀過書,去教別人寫字讀書也是好的,那樣也算是順他母親的意愿。
但陳漁那時候年紀太小了,哪里會有人相信他能當教書先生,他靠著肚里那點筆墨,根本掙不到什麼錢,他能最快掙到錢的方式,就是打漁。
他不服氣,一天天跟著出海,后來他不吐了,也撒下來第一張網,收獲了第一批魚。
那些書卷與墨香里他越來越遠,在記憶中漸漸淡化,留下的,只有這片海。
他變得與這片海息息相關。
陳漁的視線從海面上移開,他身子往后倒,躺在曬得滾燙的甲板上,看著萬里無云的藍天,腦海里浮現起白笙的模樣。
白笙身上帶著書卷氣,他干凈澄澈,不曾沾染這世事,與十二歲以前,那個被母親保護得很好的他,很像。
陳漁閉上了眼睛,有時他也分不清楚,他照顧白笙,到底是為了當初的自己,還是因為白笙。
白笙和阿寶上了山,山上就如阿寶說的那樣,有很多成熟的野果,都是白笙沒有吃過的。
阿寶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懂事,也很照顧白笙,摘果子的過程,時常都是他上樹,白笙在下面接著。
他爬樹很快,像只猴子似得,三下五除二踩著枝丫就到了樹頂,白笙覺得阿寶很厲害,但又擔心他會從樹上摔下來,所以每次阿寶上樹,白笙的一雙眸子都緊緊盯著他,生怕一不留神阿寶就掉下來。
但阿寶爬樹雖然看著快,但也很穩,一路摘果子下來都沒有從樹上掉下來,每次摘下果子,都會將最大最甜的遞給白笙。
白笙讓他吃,他都說拒絕,笑著說:“我經常吃這些的,你吃吧。”
白笙見此,也不再推辭,但果子太多,他根本吃不完,等到下山的時候,斜挎包里就滿滿當當的裝了一大袋。
兩人從白天玩到黑夜,直到聽見富嬸喊吃飯的聲音才下山。
今天陳漁回來得很早,他拖著網就聽見富嬸喊白笙他們吃飯的聲音。
一旁的富叔聽著就笑了,“看樣子回來的正好。”
陳漁說:“嗯。”
“去我家一起吃口吧。”富叔跟陳漁說。
陳漁本想拒絕,但想到白笙還在富叔家,就同意了,“好。”
等吃過飯以后,正好將白笙接回家。
這天白笙看見陳漁,臉上難得沒露出笑,他板著臉,冷冷看了陳漁一眼,轉頭就笑著和阿寶去盛飯了。
陳漁被這一眼看得有點懵,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白笙不高興了,居然讓平日里總對自己笑盈盈的人拉了臉。
他想問,但是這畢竟在別人家,又不太好問,只能暫時將事情擱置,等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再問。
一頓飯吃得很快,陳漁坐了一會兒想帶白笙回家,但白笙卻被阿寶抱住了。
“阿漁哥,你讓白笙留在我家跟我睡吧。”阿寶撒嬌似得向陳漁請求。
陳漁聽著這話,下意識的就拒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