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男子對女子的態度,一邊心中鄙夷,一邊心生忌憚,鄙夷女子無才無德,一生只能困于宅院,不似他們一般可在外闖出一片天地,又忌憚她們一旦開化,擁有了同等機會,便會將男子比下去。
說來,白笙自己也是男子,如今想做這些,并不覺自己有多高尚,畢竟,從某種程度而言,他也是如此社會下的受益者。
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若白笙不是男子,像母親的離世,女子所受的不公,他也不會至今才看清一二。
想到這,白笙輕輕嘆了口氣,他看了眼身后的官府,表情出現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看不清,前路在何處,無論是女校的前路,還是女子的前路。
白父不是沒有提出過要幫白笙,只不過白笙拒絕了,女校一事,白父去做,比白笙做會簡單許多,但白笙還是想要自己親力親為。
他想試試,若無白家扶持,這件事該有多困難。
畢竟,女校一事一旦開展順利,春城不過是第一站,白笙的野心,是全國。春城他有勢力盤踞,但別處卻是沒有的,若春城都如此困難,那其它地方呢?
……
船隊抵達粵州,陳漁站在夾板上,看著魏空指揮著手下往下搬貨物,而他的身側,站著這批貨的老板,蔣煜。
粵州商戶三家獨大,為李、秦、蔣三家,而蔣煜,便是如今蔣家的當家人。
這位當家人,十七歲自父親過世后便接手蔣家,如今數年,也不過二十五歲年紀。
年輕的當家人站在陳漁身側,臉上噙著笑,一張多情的面容滿是風流,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對陳漁心思的不一般,但唯獨陳漁本人,對此似是一無所知,讓人摸不清楚,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陳老板,最近海上風浪多,此次貨物能順利抵達,怕是費了不少功夫,辛苦了。”蔣煜語氣帶著笑意,表情輕佻的對陳漁說道,他說著,一雙手還順勢搭在了陳漁的肩上。
“的確費了不少功夫。”陳漁語氣淡淡,不著痕跡的躲開了蔣煜的手,“蔣老板若真念及我們辛苦,那便在酬勞上,多加些錢吧。”
蔣煜感受到空了的手,視線在陳漁的肩上定了一會兒,隨后很快便淡淡的挪開,將手收回,臉上笑意依舊的朝陳漁調侃,“陳老板,你怎麼比我還財迷。”
“蔣老板見笑,陳某窮怕了。”面對這般調侃,陳漁語氣平靜的回答,他從不否認自己愛錢,而他也的確很需要錢。
“這世上,陳老板最愛的,大概就是錢了。”蔣煜說著,扇子輕輕點了點陳漁搭在欄桿上的手,聲音忽然變低,語氣也曖昧起來,“但這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冰冷刺骨,總歸不如人來得暖和不是?”
蔣煜說完這話,便將點著陳漁手背的扇子收了回來,好整以暇的盯著陳漁,眼中帶著幾分期待的笑意。
可惜,他看著的人好似一塊木頭,對于他的目光和期待全然未覺,聽完他的話連一個視線都沒給蔣煜,只是沉默半響后,忽然道:“不是。”
蔣煜聽著這話一愣,不知道陳漁否認的是什麼,然后便聽陳漁繼而道:“這世上,我最愛的不是錢。”
“哦?”這不由勾起了蔣煜的好奇心,“那是什麼?”
一直沒看蔣煜的陳漁,在這一刻,視線終于落在了蔣煜身上。
感受到視線的蔣煜心尖一顫,他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但這激動并未持續多久,便被陳漁給澆滅。
只聽陳漁淡淡說:“是我愛人。”
說這話時,陳漁的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眷念,眼底的溫柔和愛意簡直都快要溢出來。
但越是如此,蔣煜的心就越涼,因為這些眷念和愛意,并不是對他的。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44章44
蔣煜維持在臉上的笑難得的僵住了,他看著陳漁,扯了扯嘴角,問:“陳老板的愛人?怎麼沒聽陳老板說起過。”
蔣煜語氣還維持著冷靜,但是心里已經嫉妒得要發瘋,他看著陳漁現今臉上的神色,是難得的溫柔。
蔣煜與陳漁半年前相識,當時他在碼頭,一眼就相中了陳漁,要說他將家中船運交給陳漁,沒有一點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相識半年來,雖然蔣煜和陳漁只寥寥見過幾面,但是每每見面,蔣煜對陳漁的喜歡就更多十分,陳漁這人精明,可靠,長得也帥氣,但就是不愛笑,面對蔣煜時,表情總是生硬,蔣煜沒少在背后說他是塊石頭。
但如今,這塊石頭笑了,不僅笑了,還露出了罕見的溫柔。
只可惜,這笑和溫柔,都不是對他的,而是他不曾聽聞的另一個人,陳漁的愛人。
“我與蔣老板不曾聊及此事,自然不曾提起。”陳漁回答道,目光又從蔣煜的臉上移開了。
蔣煜還想問些什麼的,但陳漁似乎已經不想再聊,正巧這時船艙上的貨物搬完了,他便對蔣煜說:“蔣老板,我下去看看,你請便。”
說罷,便轉身下了船,和魏空一同清點貨物去了。
看著陳漁離開的背影,蔣煜目光漸漸沉了下來,他想,對于他的心意,陳漁真的一無所知嗎?